話沒說完電話里突然傳出一聲尖叫，接著是女人嬌弱的哭聲，「老公，我肚子好痛……你快來……」

我瞬間愣住。

邱越更加著急了，「對不起瑤瑤，雪雪馬上要生了，我得先陪她進產房。」

我死死捏著手機，「邱越！」

「我求你來見蓁蓁一面，只要你來那些錢我不追究了！」

我抱著最后一絲希望懇求他。

邱越一時間沒了聲，正在搖擺不定時，那邊叫的聲音更大了。

「老公……我要疼死了……你快來……」

邱越下了決心，「瑤瑤你堅持一下，等雪雪生完我就過去！」

說完他立馬掛斷了電話。

我聽著長而響的忙音漸漸絕望。

回到病房時，蓁蓁的意識已經不太清醒了。

我將她抱在懷里，低頭貼著她的頭頂。

蓁蓁說話斷斷續續的，「媽媽……爸爸呢……」

我聲音哽咽，「爸爸來不了了，媽媽就在這一直陪著你。」

蓁蓁大概也明白了什麼，「媽媽……不哭……」

「蓁蓁……不要爸爸……了……」

我親了親她的額頭，「媽媽永遠愛你。」

蓁蓁聲音漸漸低下去，「媽媽……我不疼了……」

隨后她呼吸突然急促，掙扎了幾下后漸漸沒了聲響。

我緊緊抱著她，身體小幅度顫抖起來。

直到天亮，懷中的蓁蓁早已身體冰涼，我仍維持著同一個姿勢抱著她。

醫生和護士陸陸續續進來好幾批，想要從我懷中帶走孩子，我死死抱著不松手。

就這樣僵持了很久，直到霍湛到來。

他站到我面前，伸出手向我示意，語氣輕柔。

「把蓁蓁給我，你抱了一夜都累了。」

我恍了很久的神，在他的溫柔聲中找回了自己。

抬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我不累。」

霍湛放下了手，眼神不明的盯著我。

我低下頭不再理他。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開口，「床頭那是蓁蓁的衣服嗎？」

我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懷中猛然間空了。

我立馬回過頭，只見霍湛正把蓁蓁抱給身旁的護士。

我情緒瞬間崩潰，沖下床跌跌撞撞跑過去大聲嘶喊，「把蓁蓁還給我！把蓁蓁還給我！！」

7

霍湛攔住我，我怎麼也掙不脫他的禁錮，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把蓁蓁抱走。

下一秒，我腿一軟，直接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暗，我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打著點滴。

我盯著管中的液體一點一點滴下，猛地坐起身一把扯開了針管，下床往病房外走去。

推開門，外面長椅上坐著一個戴著金絲框眼鏡文質彬彬的男人。

他見到我立馬站起來，「池小姐，你醒了。」

我神色謹慎，「你是誰。」

見我情緒緊繃，他拿出手機示意，「我是霍總的助理，他叮囑我照看你。」

我目光轉移到他的手機屏幕上，是霍湛和他的聊天記錄。

我卸下戒備，「替我謝謝他，我沒事了，你回去吧。」

說完扭頭向樓道走去。

他快我一步擋住，「池小姐這麼晚了要去哪？」

我緩慢地抬起頭，「看我的女兒。」

他身形依舊牢牢擋著我，聲音卻下意識放柔和，「霍總已經安排好了，明天他來帶你去看。」

我一臉平靜，「謝謝霍先生的好意，我現在就要看她。」

看我執意的態度，他只好給霍湛打了電話。

收起手機，男人禮貌回道，「霍總說他馬上來，池小姐稍等。」

我僵硬地點點頭，轉身又回了病房。

20分鐘后，霍湛來了。

推門而入的瞬間，我感覺到他身上還帶著秋夜的寒意。

他表情平和，似乎并沒有見過白天聲嘶力竭瘋癲的那個我。

我最后一次見到了蓁蓁，我的寶貝。

處理完蓁蓁的后事，我向霍湛告了假。

回到曾經屬于我們的那個小屋子里一連呆了好些天。

到處都是蓁蓁的衣服和玩具，她存在過的痕跡根本無法磨滅。

我開始整夜失眠，大把脫發，日漸消瘦。

在我請假的一個月后霍湛親自登門。

看著他輕蹙的眉頭，我低聲道歉，「對不起，我會很快回去工作的。」

霍湛不接我的話反而問道，「你還好嗎？」

我輕輕點了點頭。

重新回歸生活和工作后，我努力讓自己奔波忙碌，那些痛苦又異常的情緒漸漸隱藏于內心深處。

外表看起來，我和以往沒什麼不同。

然而一條突如其來的微信消息打破了我數日苦心維持和偽裝的狀態。

寥寥數語，仿佛讓我墮入地獄。

許久未聯絡的大學室友帶著驚訝和欣喜的語氣發來消息和圖片。

「瑤瑤！什麼時候懷了二胎都不告訴我？！」

下面的圖片點開一看，是邱越的朋友圈。

他把我屏蔽了，但卻忘記了我們有太多共同的大學同學。

朋友圈內容：「寶貝辛苦了！經過一夜的努力，母子平安！」

配圖是兩個大人的手掌心托著嬰兒的小手。

這條朋友圈發布的日期時間，和蓁蓁離開的時候所差無幾。

我的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那些記憶碎片瞬間涌入腦海，不斷重組成那晚的畫面。

我的女兒帶著病痛和遺憾離開這個世界，而那時邱越在做什麼呢？

他正在迎接歡慶兒子的新生。

8

我用力將手機拋出去，機身撞到墻壁又砸落到地面，屏幕即刻四分五裂，猶如此刻我破碎不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