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襄命令由我來開車,他讓我開到郊外的某個地方去和吳伯碰面。
我只能照做。
吳襄坐在后座,他嘴里滔滔不絕,絮絮叨叨。
「你知道嗎?我爸一直不讓我參與他的生意,因為他覺得我太毛躁,不像他——可我就是想證明給他看,我完全有這個能力!
「你們的女兒真漂亮,等過上幾年,她也會變成美女吧?我可從來沒試過小學生呢!
「我估計待會兒我爸會一槍打死你,不過你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的老婆孩子,我會讓她們穿漂亮的衣服,還會給她們每人打造一條項圈!對了,既然是母女,那就把你們養在一個籠子里面好了!」
我咬牙切齒,恨不得猛踩一腳剎車,讓吳襄從前擋風玻璃飛出去。
可糖豆還在他手上,我不能這麼做。
我開到指定地點,這里是一處工地,很僻靜,周圍一個人也沒有。
吳伯的車停在對面,朝我們閃了閃燈。
就在這時,糖豆忽然尿了一大泡,吳襄半邊身子都濕了。
他嫌惡地把糖豆丟到我懷里。
就在這時,我忽然聽到什麼尖銳的聲音,越來越近——
「轟!」
那是一根黑色工字鋼。
巨大的鋼身直接穿透了跑車的軟棚車頂,把吳襄砸了個稀巴爛。
我和媳婦驚呆了,女兒瞬間不哭了,這突如其來的情況讓我們大腦一片空白。
吳伯跌跌撞撞跑過來。他拉開車門,把吳襄僅剩的身子拽出來,做心肺復蘇,人工呼吸——
「救人啊!報警啊!!你們還愣著干什麼!!!」
吳伯像是瘋了一樣捶胸頓足,他絕望的聲音在空蕩的街區回響。
他的三個手下對視一眼,轉身開車逃跑了。
26
這一切仿佛是天意。
塔吊司機在吊最后一根鋼材的時候突然拉肚子,他只好爬下去上廁所,可等解完手回來工地已經下工了。
他被幾個老鄉拉出去喝酒,那根鋼材就吊在半空中。
其實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那天偏偏風大,塔吊吊臂被吹到馬路中央,正好對準吳襄的跑車。
如果吳襄再晚一秒把女兒丟過來,撕心裂肺的恐怕就是我們了。
可是,沒有如果。
27
吳伯走私胚胎犯罪事實確鑿,法院很快判了他的刑。
可刑期并不重,只有七年。
至于涉黑涉惡、綁架、拘禁、謀殺未遂,這些罪名通通被推給死去的吳襄。
反正死無對證,法官也沒有采信我們的證詞。
我們很失望。
吳伯從被告席上站了起來,他的頭發一夜之間全白了,可依舊梳得油光順滑,一絲不茍。
他冷冷地瞅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就這?
我猜大概是跟吳伯利益相關的人出手保了他,畢竟,樹大根深,如果深挖下去,不知道還有多少盤根錯節。
就在這時,檢察官向楠忽然說:「法官,檢方要求補充證人。」
「檢方為何不在開庭前提交申請?」
「因為這名證人十分重要,無奈之下,我只好做了隱瞞,請您諒解。」
一輛輪椅被推進法庭。
看到上面的人,我驚呆了。Ƴȥ
竟然是呂憶欣。
在她身后,是她的父母。
呂憶欣沖我露出一個堅強的微笑。她撐著殘破不堪的身軀走上證人席,控訴吳伯脅迫、謀殺。
她的父母也上前作證,向法庭坦白自己接受了吳伯的好處。
法官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吳伯的眼鏡歪了,頭發亂了,站都站不穩。
他「撲通」一聲坐在地上。
28
三年后。
糖豆已經很有自己的思想了,比如,她喜歡牛仔褲而不是我給她買的粉裙子,她要扎馬尾辮而不是媳婦給她扎的雙馬尾,結果光是出行準備就花了一個多小時。
我們牽著她的手來到中央公園,雅婷穿著嶄新的校服向我們招手。
在她旁邊,是穿著牛仔褲露肩裝的呂憶欣,她又把自己的頭發剪短了,像個小男生。
媳婦勸呂憶欣把頭發留長,她這麼好看,會有很多追求者。
呂憶欣堅稱自己是單身主義,絕——對不會結婚。
可媳婦偷偷告訴我:這小妮子明明換了情侶頭像還嘴硬。
我們每年都會在這個時候重聚,紀念來之不易的正義。
聽說,吳伯已經完全精神崩潰了。
他似乎患了某種老年癡呆,我上次去監獄里看過他,他雙目無神地坐在陽光下,仿佛一株正在光合作用的植物。
他把我誤當成是他的兒子,總問我為什麼這麼瘦,是不是天天吃外賣。
媳婦已經考取了心理咨詢師的執照,在她的輔導下,雅婷和呂憶欣已經從過去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她們現在就像感情很好的三姐妹,我作為男人反而有些多余。
不過這樣的時間不會持續太久,因為我們已經有了第二個孩子。
這次,醫生說長得像我。
媳婦不免有些擔心:「你說糖豆都這麼調皮,萬一兒子以后是個為非作歹的小惡霸該怎麼辦?」
「那我們就給他講一個小偷和他母親的故事吧。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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