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斷定那串奇怪的密碼跟吳伯的犯罪活動有關,他不可能讓警方接觸到這部手機。
吳伯果然沉默了,良久,他用低沉的聲音跟我說:
「我想跟你做筆交易。」
19
吳伯說,只要我把手機交出來,他可以對我做過的事情既往不咎,我可以重新回歸原本的生活。
至于雅婷,只要她愿意在法庭上幫助吳襄脫罪,他可以私下賠償她一大筆錢,會比民事賠償多出很多倍。
「我聽說那對父女還在租房子吧?有了這筆錢,他們就能買自己的房子,可以有更美好的生活,我想這對他們來說是個不錯的條件。」
「你作為證人,已經盡了自己的義務,于情于理,這起案件已經跟你沒關系了,就讓這件事到此為止吧。」
我苦笑,到此為止?
那呂憶欣的事情又怎麼算?一個生命說沒就沒了?
難道在他看來,普通人的性命和尊嚴就像螻蟻一樣,是可以明碼標價的嗎?
我總算明白,為什麼吳襄可以對雅婷做那麼殘忍的事情。
因為在他們眼里,我們根本就不算有血有肉的「人」!
吳伯的語氣充滿了不悅和慍怒:「我警告你,再斗下去你也贏不了,你這不過是自殺行為。」
「呵呵,盡管放馬過來吧。」
我一把掛掉電話。
回到醫院,我把吳伯開出的條件告訴許貴。
他由衷地說:「謝謝你替我拒絕他,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雖然我很窮,但我不會拿女兒當籌碼。」
聽到許貴的話,我稍稍寬心了些,看來我們的堅持并非毫無意義。
雖然吳伯撂下狠話,但后面的幾天里,我們沒有遭到騷擾或者襲擊,我推測可能是因為吳伯沒有這部手機就無法指使兇手。
但是,我也沒有找到破解手機密碼的辦法。
每天,都會有不同的號碼給這部手機發送帶有「XX,XY」字樣的神秘短信。
我把這些內容全部記下來,發到一些推理發燒友的群里求助。
有人說這可能是坐標,有人說這是摩爾斯電碼,但這些結論都站不住腳。
直到開庭,我們仍然沒有找到新的證據,向楠那里也一無所獲。
雅婷和許貴走進法庭,等待宣判結果。
我和媳婦在法庭外焦急等待著。
門開了,我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
然而,第一個從法庭里沖出來的,是春風得意的吳襄。
吳伯跟在他身后,沖我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雅婷哭了,許貴在她身后,憤怒得渾身發抖。
「由于證據不足,本庭宣判:將案件退回檢察院繼續調查。」
20
我們輸了。
這個事實仿佛一記響亮的耳光,直接把我從虛假的幻想拉回到沉重的現實。
我們做了這麼多努力,甚至不惜以身犯險,可最終還是敗了。
向楠說這未必就是終點,只要能拿出令人信服的證據,法院依然會重新開庭審理。
可是,我們還能怎麼做呢?連警察都找不到證據,憑我們自己更加不可能。
看來,除非吳襄自己承認犯罪事實,但這無異于是癡人說夢。
許貴紅著眼睛,像一頭野獸。
他哽咽道:「難道,我只有通過暴力手段,才能為我的女兒出口氣嗎?」
我們勸他冷靜。畢竟,他是雅婷唯一的依靠。
如果他出了什麼事,這無異于是給雅婷幼小的心靈雪上加霜。
官司輸了固然令人絕望,但生活總要繼續,只有跨過苦難才能看到希望。
吳伯給我發了一條短信,他命令我把那部手機放到地鐵站前的儲物柜里,這是最后通牒。
我照做了。
從那以后,吳伯再也沒有聯系過我。
我和媳婦的生活也算平靜,沒有遭到騷擾。
我想,恐怕對于他這樣的人物來說,實在是沒必要跟我一般見識。
幾個月后,我們的孩子誕生了,女孩,我們給她取的小名叫糖豆。
她的面孔像媳婦,但腦袋更像我,要比其他小孩大半圈。
作為父親的我是喜憂參半。
既擔心女兒以后要是不漂亮會埋怨我基因不好,又擔心女兒長得太漂亮會遭到別有用心的人覬覦。
想給她換個環境,可是,國內已經夠安全了,又能換到哪里呢?
除了祈禱她平安無事,我想不到還有什麼方式可以保護她。
產科和生殖科離得很近,我在產科排隊辦出生證明的時候,總能感覺到生殖科外排隊候診的夫妻會朝我投來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由于無聊,我便透過窗戶觀察生殖科化驗室,護士正在把一些封存好的試管放進保溫箱內。
我注意到這些試管上分別貼著「5455678XY」「5455679XX」「5455670XY」,下面是一串條形碼。
我趕緊問護士:「這些試管是做什麼用的?里面裝著什麼?」
「這個啊,是試管嬰兒的胚胎,底下的七位數是他們父母的信息,XY 和 XX 分別代表男孩和女孩。」
我的腦袋突然「嗡」的一聲。
我終于明白吳伯在做什麼非法的勾當了。
他在走私胚胎!
21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吳伯會放棄自己從醫的大好前途,跑到海關部門去擔任一個沒有什麼油水的副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