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現在的小孩啊,都是被那些動漫啊游戲啊給帶壞的!小孩子自己有什麼錯呢?」
「您家小孩學習又好,又是班長,將來前途肯定不可限量的,浪子回頭金不換嘛!」
在三個女人的狂轟濫炸下,媳婦竟然也跟著動搖了。
「是啊,孩子嘛,應該得到第二次機會……」
在眾人的勸阻下,恨鐵不成鋼的吳伯才收手,但我卻發現他嚴肅的嘴角抿得不那麼緊了。
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這招「苦肉計」,可真是高啊!
4
飯局結束,領導見媳婦喜歡吃乳鴿,特地讓服務員打包了一份,他笑著說:「孕期就要放開吃,別控嘴!我媳婦懷老大的時候長了四十多斤呢!」
看著那份被保溫袋細心包好的精品乳鴿,媳婦哭笑不得,這揣摩人心的功夫就是讓我們再學十年也學不來。
回到家,我們都有意避開了和許雅婷有關的話題,像兩只海豹一樣躺在床上。
我們暢聊未來。我開玩笑說,如果我能當上項目長的話,一年就算不撈偏門也有三十萬左右的收入,買高新的學區房就不是夢了。
媳婦沉默了一會兒,開始跟我聊小時候的事情,她的家庭有些特殊,父親長年出差在外,母親要照顧住院的老人,所以她只能一個人回家。
那個年代并不比現在安全多少。初二的時候,她的一位同班同學被一個變態老頭子拉進小樹林里,但她的父母也只是提醒她注意安全,別輕信陌生人的話。
「許貴他作為父親,已經把女兒守護得很好了,可雅婷還是在劫難逃,他們真的哪里做錯了嗎?」
我默然,這世上的不幸就像癌癥一樣不講道理,落在別人身上是一粒沙,落在自己身上就會變成一座山。
「老公,我不想讓咱們孩子去上什麼名校,我想讓她生活在一個更加安全的世界里,我知道趨利避害才是聰明的生活方式,可如果這個社會人人都緊閉雙眼,罪惡就會愈發猖獗,你能理解我嗎?」
我微微一笑,握緊她的手,我們的想法完全一致。
「耽誤你的前程真是抱歉。」
「說什麼呢,咱們可是夫妻啊。」
5
我們去派出所做了筆錄,把當日所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從派出所出來還沒超過十分鐘,我就接到領導打來的電話,他說我的年休假已經用完,要不然滾回來上班,要不然卷鋪蓋走人。
媳婦也接到幾個類似的電話,她干脆沒接,反正聽了也是心里添堵。
該惹的人差不多已經惹完了,但我們并不后悔。
如果能讓我們的小孩生活在一個比現在更美好的世界,那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兒童節那天,媳婦說想去看看雅婷,于是我們去玩具反斗城買了一套玩具和兩本書。
許貴回來的時候提了很多外賣,他說今天有很多客戶惡意退單,自己和女兒根本吃不下,還好我們來了。
他說自己已經接到檢察院受理的通知,向我請教接下來該如何打官司。
我告訴他:刑事案件是公訴案件,你只需按時出庭就行,法律會保障你們的權益。
雅婷臉上的笑容多了很多,她笑起來特別好看,是個美人胚子,我衷心希望她能跨越這道傷痕。
這時忽然來了幾個警察,我以為是派出所的同志來調查取證,可他們的證件上寫的是「交警」。
他們說監控拍到許貴超速逆行,涉嫌危險駕駛,必須帶回交警支隊調查取證,拘留。
我吃驚極了,我第一次聽說這種事,許貴更是無法接受,他情急之下罵了幾句臟話。
交警們以許貴拒絕配合為由,當著雅婷的面把許貴強行摁在地上,帶走了。
我趕緊掏出手機錄像,一位交警朝我走了過來:「我們是按照規章制度辦事,你有權錄像,但請你在錄像時不要添油加醋,否則會承擔法律責任。」
我頓時感覺到一種無力感。
雅婷被嚇壞了,她捂著自己的腦袋拼命尖叫,整層樓都能聽見,醫生和護士只好給她打了安定。
驚魂未定的媳婦緊緊抱著我的胳膊,生怕我也會被警察抓走似的。
「老公……怎麼辦?你會不會有事啊?」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忽然響了,未知號碼。
「你現在后悔還來得及。」
6
是吳伯。
盡管他用了變聲器,但言辭間這股讓人喘不過氣的壓力,肯定是他沒錯。
可是檢察院已經受理此案,公訴案件就算是受害人也不能撤訴。
唯一的辦法……就是作為證人的我們篡改證詞,屆時法院會以證據不足將案件退回。
可是,篡改證詞無疑要承擔法律責任,到時候別說工作不保,恐怕我自己都要坐牢!
「針對你的愚蠢,我覺得這種程度的懲罰恰如其分,不過,等事情結束后我可以保證既往不咎。」
我苦笑,他可真是寬宏大量啊!
我本以為只要提交證據,這件事便可以告一段落,看來我確實是太天真了。
哪怕這不是我的角斗,現在我也必須硬著頭皮參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