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隱隱約約查覺到了原因，卻故意克制著自己不去細想。

「大概是因為吳意一直在家，要努力不被她發現太費精力了吧。」我對三花說。

三花瞪著一雙圓眼盯了我一會兒，然后搖著尾巴走開，仿佛是在笑我自欺欺貓。

「阿照，我選紫霞仙子，你選哪個英雄？」吳意正在跟阿照開黑。

「那我就選至尊寶吧，CP 搭配干活不累～」阿照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是個清朗好聽的男聲。

「對了，一會兒我送你一個露娜的新皮膚，挺漂亮的，很適合你。」

新皮膚？大概就跟吳意送我的新衣服一樣吧。

我心里有點酸溜溜的，吳意上次送我新衣服已經是半個月前了，不過最近游戲商城也沒有新衣服上線，吳意一定不是忘了我……我換上吳意送我的風衣，在她面前晃了兩圈。當然，她根本看不見。

「喵？」三花跳上床，疑惑地看著我。

「三花，我這身衣服怎麼樣？你媽媽送的。」

「喵……」三花露出一副看智障的表情。

乏力感又一次襲來，我只能回到平板電腦里休息。

我感覺到一些事情在改變，可我卻不知道該怎樣去把握注定會失去的東西。

09

吳意的休假結束了。

今天早晨出門前她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或許是為了給自己加油鼓勁，她帶上了平板電腦里的「凌熙」，我也跟著她來到了電視臺。

吳意剛坐下打開公司電腦，一個油膩的中年男人就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吳意，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吳意面露難色，猶豫地站在原地。周圍幾個女同事朝這邊看過來，她們向吳意投來同情的目光，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阻止。

吳意咬了咬嘴唇，下定決心似的邁開步子，開門走了進去。

不要去！

我下意識喊出來卻無濟于事，我沒有連接 Wi-Fi 就不能自由走動。

兩三分鐘后吳意失魂落魄地回到工位，我看見她的臉上有淚痕，她偷偷擦了擦，然后開始對著鍵盤敲敲打打，我走到近前，「辭職信」三個字明晃晃地刺進我的眼。

我知道她有多熱愛這份工作，我知道她憧憬著站上更大的舞臺，我絕不能讓她的夢想因為一個人渣而破滅！

好在現在到了午休時間，吳意給平板電腦連上了 Wi-Fi，我順著公司網絡查看了每一個女員工和領導的聊天記錄，發現竟然整個辦公室的年輕女性都或多或少地遭到了這個人渣的騷擾！

我把這些聊天記錄都保留下來，打包后用匿名郵箱發給了電視臺的臺長。很快，吳意的領導急匆匆地離開辦公室，臉色非常難看。

事情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我卻擔心吳意沉不住氣在領導離開之前就辭了職，于是又匿名給吳意發了一封郵件——

「吳意，我知道近期的事情對你打擊很大，我很理解你的處境。也許你現在會想放棄，但成為一名好主持人是你的夢想。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再等幾天，事情應該會有轉機。你不用害怕，我會盡我所能保護你。一個默默關心你的人。」

點擊發送，清空網頁記錄。

做完這些事，我剛恢復了一點的力量再次耗空。

我才想起來，吳意上一次打開乙女游戲跟「凌熙」互動，已經是一周前的事了。

我不知道吳意會不會因為這一封匿名郵件而改變主意，也不知道我今天的舉動能不能真正幫助到她，我能為她做的事，似乎越來越少了……

10

這一次我沉睡了整整三天。

醒來時正是午后，吳意臉上掛著久違的歡笑，站在衣柜前挑選衣服。

「這件呢，這件好看嗎？」吳意舉起攝像頭和閨蜜視頻。

「樣式還可以，但顏色有點太素凈了。」

「哎呀，搞這麼麻煩干什麼，不過是網友見面，又不是約會。」

「你別不當回事啊，阿照是個好男人，你可得把握住了。」

「這才第一次見面，什麼把握不把握的。」

「行行行，不說你了，晚上回來記得跟我匯報！」

原來……她今天要去見那個阿照嗎？

一個活生生的男人，而不是一個只存在游戲里的紙片人。

吳意選好衣服，精心化了妝，仿佛一只雀躍的鳥兒，輕飄飄的。

吳意回到家已經很晚了，她躺在床上第一時間撥通了閨蜜的語音。

「我才發現原來阿照就是韓照，以前跟我們臺里合作過的攝影師，難怪我覺得他的聲音有點耳熟。」

「嘖，你怎麼那麼遲鈍，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什麼？」

「人家暗戀你好久了，千方百計求我牽線搭，以前以為你是裝傻，沒想到你是真傻！」

吳意掛斷電話，她的臉越來越紅，我的手卻越來越冰涼。

真好笑，一個沒有肉體的「幽靈」竟然會感覺到手在發冷。

三花似有所覺，扯著吳意的袖子，沖我在的地方喵喵叫。

吳意抱起三花，自說自話：「三花，你說他是真的喜歡我嗎？」

「你還記得那封匿名郵件嗎？如果是他的話，一切就說得通了！」

不，不是他，是我啊……

我拼命對著吳意解釋，想把一切都告訴她。

三花不安地想從吳意懷里掙脫，又被吳意抱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