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我問,「你們被下的是毒?」
「難道你不是?」
「……」
還真不是。
憑什麼到我這兒就是合歡蠱!!!
想殺那狗刺客的心,又強烈了幾分。
「所以,那男人到底是誰?」裴爍又提起阿無,「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第一次見你對一個男人如此……瞧你那脖子上的紅印,不知羞恥!」
我太陽穴突突疼。
不知怎麼同裴爍解釋半路撿到個小啞巴,又替他解合歡蠱這件事兒。
索性什麼也不說。
見狀,裴爍更生氣了:「你當真這麼喜歡他?」
「我問你,你告訴他自己的身份了麼?你們聊過未來麼?」
我被狠狠戳中痛處。
其實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若是有一天阿無問我是誰,我該怎麼回答?
攝政王的私生女?暗衛?還是即將刺殺太子的逆徒?
一個都說不出口。
裴爍見我表情一點點晦暗下去,氣憤又心軟:
「織月,及時止損吧,我這是為你好。」
我垂著頭,應好。
其實不用裴爍提醒,我比誰都明白。
我和阿無,是兩路人。
我們不會有以后的。
17
再找到阿無,是在鶯燕館門口。
他可憐兮兮地站在樹下,像只被拋棄的狗勾,誰見都猶憐。
回頭瞧見我,那眼神又變了,變成抓到丈夫出軌的怨婦。
他垂頭,在我頸邊細嗅。
然后質問:你身上為何有別人的味道?
「……」
鼻子這麼靈,這家伙真的是狗吧?
在我百口莫辯的時候,虹娘來了。
她見到我和阿無站在一起,捏著水煙愣神了許久。
那眼神,似是透過我們,瞧見了故人。
長長吐出口煙,虹娘嘆道:「緣分這事兒,當真是妙不可言啊。」
她將我們帶到頂樓最深處的房間。
一進門,我就把阿無推到床上。
摟著他脖子,一下又一下地啄吻:
「別生氣了,方才那集市人擠人的,是你誤會了。」
阿無不理我。
我又吻他鼻尖、眼角、喉結……直到,他的手掌撫上我后腰。
「蠱毒犯了?」
我含含糊糊地問。
阿無點頭,翻身將我壓在床上,修長的手指解開衣帶,似在對待一件無價珍品。
我貼在他耳邊嘆道:「阿無,我把所有都給你了。」
……
后半夜,我忍著酸痛起床,將裴爍給的銀針扎入阿無后頸。
黑色的血珠滲出,針頭上挑,勾出一條細長的蠕蟲。
蠱蟲引出來了。
我將那害人的玩意兒放在火上烤死。
至此,阿無就沒什麼需要我擔心的了。
離開前,我撐著下巴趴在床邊,看了他很久。
那看似薄情但很軟的唇、挺直的鼻梁……還有,我最愛的眉心痣。
我輕輕落下一吻,無關情欲,唯有虔誠。
而后翻窗離開鶯燕館,隱沒在漆黑的夜中。
再見了,小啞巴。
18
為了確保太子安危,他南下的消息是保密的。
東宮護衛隊偽裝成商賈旅團,包下整座福靈客棧。里外守衛森嚴,太子身邊更是有京城最厲害的三大侍衛。
而季君鶴早已將其中一位納入黨羽。
今夜,太子貼身的侍從會被調離,換上我們的人。
同時,江南第一舞姬將在大堂為太子表演。
當然了,那個舞姬換成了我。
舞曲奏樂至最跌宕之時——
我將會似狐媚子般坐于太子懷中,用尖銳的發簪為他獻上致命一擊。
日落西斜,風卷殘陽。ýż
我對著銅鏡上妝,裴爍忽然問我:「你還在想他嗎?」
「不想。」
我輕撫描好的眉,神情懨懨。
「這場鬧劇快點結束吧。」
……
入夜,我身穿薄紗舞裙,赤足踏入廳堂,腳踝銀鈴清脆作響。
客棧二層,太子坐于珠簾之后。
一切都如計劃預料的進行,直到,我用懸于客棧主梁上的綢緞起舞——
綢緞不知為何斷了,我重重跌在地上。
與此同時,高處炸開一聲巨響,整座建筑都為之一顫,而后,滾滾濃煙從頂樓冒出。
有人縱火!
這一切來得太迅速了,火苗以可怖的速度向樓下蔓延,頃刻間,福靈客棧化身熔爐地獄。
慌亂中,我聽見逃竄的暗衛嘴里喊著:
「媽的,我們中計了!」
「這一切都是東宮的計謀……王爺、王爺把我們當作棄子了!」
以及裴爍的撕心裂肺的大吼:
「阿月,當心頭頂,快跑啊!」
我這才如夢初醒般抬起頭。
房頂的粗重主梁骨已然被火舌吞噬,砰然炸裂,直直向我砸來。
我余光卻看見足上的紅繩斷了。
它落在五步之外,火焰即將侵襲的地方。ýƶ
我幾乎沒有思考。
縱身一躍,撿起紅繩。
火焰涌起的氣流刺痛雙目,大梁即將壓在身上的最后一刻,我只覺可惜。
阿無,對不起。
阿月不能來贖你了。
19
千鈞一發之際,忽而有道狹長的黑影自二樓躍下,蒼勁有力的手臂攬起我的腰。
是個戴著面具的男人。
他抱起我遠離重災區,一腳踹開橫梁,絲毫不在意衣擺沾滿了火苗,將我扔給裴爍。
「你是……」
我眼眶濕潤,想叫住那人。Ⴘź
但手剛抬起,便感到后頸一麻,暈了過去。
……
醒來后,京城變天了。
刺殺太子計劃失敗。
先帝于三日前駕崩,太子沈霧初繼承大統,權傾天下。
他上位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徹查江南刺殺案。
紙包不住火,那夜抓獲的攝政王府暗衛經不起逼供,供出了季君鶴。
于是,舉國皆知,攝政王及其黨羽企圖謀權,危害太子,被處以斬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