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聽對不起……」

我感受著言深起伏的胸腔，微微顫抖的手：

「要麼表白，要麼老死不相往來。」

最后也沒發生什麼。

不過是言深抱住了我，一遍遍地叫我名字。

可我記得最清楚的，還是那句，含糊不清的。

「……我愛你。」

言深是個膽小鬼。

連夢里都不敢表白。

23ȳƶ

其實那天搬家的時候，我翻到了一本筆記，上面寫著言深的名字。

很厚、很舊的一本，鬼使神差般，我帶走了。

可我一直沒有勇氣翻開。

我一直都對言深勢在必得。

可因為趙央，我開始恐慌，我發現我想象不了，倘若言深不愛我的場景。

輿論發酵最嚴重的那兩天，我對著自己已經拉黑的，言深的電話號碼發呆。

然后，摸出了那本筆記，打開了。

我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還有一些，很久遠的日期。

【大小姐很挑剔，她今天對車上的布置表示了嫌棄。不知道這個年紀的女孩都喜歡什麼，或許我需要好好學習。

【今天大小姐上了車臉色還算不錯，我想我應該有進步。不過，我有點希望她多笑笑。

【今天大小姐出了點狀況，我去給她買了衛生用品。第一次看見她拘謹的樣子……有點可愛，但我更希望她少一點這方面的羞恥。

【大小姐似乎很喜歡捉弄我。

【紀先生是我的恩人，我不該對他的女兒產生任何想法。

【大小姐長大了，學會趁人之危了。我希望她別學到這些，也希望她的眼光別拘泥于我。

【她要趕我走。

【一個農夫怎麼配得上農場主的女兒？】

再后來的日期，是言深在國外寫的了。

【紀先生說大小姐考上了很好的學校，將來也會出來留學。

我問了一句，會不會來這里。

【我大約還是在癡心妄想。

【我想見她，但如果她也想見我，那我們就不能見面。

【她值得比我更好的。】

我記得曾經，我在車里午休時，做過一個夢。

有個膽小鬼，給我蓋上了毯子，在我身邊坐了很久。

但最后，什麼都沒有說。

24

「沒有女朋友，沒有結婚的打算，也沒想過找一個，」言深頓了頓，「我只是希望你以為是這樣的。」

「然后呢？等著來參加我的婚禮？」

「或許。」

可我諷刺地笑了笑：「言深，我早就不是當年那個紀鳴舒了。」

當年的紀鳴舒，追求者可以排到巴黎。

可現在，或許只有一個言深。

他眼圈泛著很重的青紫色。

房子里似乎也還是我搬走時的樣子，隨處散亂。

「……你這麼久就沒回來過？」我問。

言深點了點頭。

而我又想到了娛樂新聞中關于他和趙央的，以及那天趙梓楓給我看的他們逛街的照片。

心下一時堵了起來。

「那趙央呢？」

我問。

可下一秒，我的手被言深牽起來，放在唇邊，輕輕吻了吻：

「你有沒有想過，當年你家出事，是有人刻意為之？」

當然想過。

我甚至還調查過，卻收到了來自「他們」的警告。

言深正慢騰騰把玩我的手：「這件事和趙家有關。」

趙真葉家有關。

「所以，你接近趙央？」

他搖了搖頭：「準確來說，是她的父親。」

當時的我面對那些債務，抵押賣掉了所有財產，變賣了所有財物，不停地接工作還債。

我知道，那些事情，以我當時的處境，就算猜到了，也無法翻盤。

父親跳樓，母親失去生活自理能力，如今的我，把生活過得一團糟。

「只是，沉冤昭雪，還需要些時間。」

言深說道，接著，執起了我的手：

「但如今正冉冉升起的言氏，就是未來的紀氏。」

「這就是你的報恩？」

「不。」

他淺淺地笑了笑：「彩禮，可以嗎？」

我盯著他：「可以。」

25

后來我在微博上放出了當年，原本完整的監控視頻。

視頻里，誰是受騷擾者，一目了然。

這些天言深不在，就是去找這些東西了。

可我還是會酸溜溜地說兩句：

「我怎麼記得，那會兒你在陪趙央逛街呢。」

他聽了一愣，笑了：「想什麼呢？

「碰見了，我奉她父親之命送她上去，和她保持了一米安全距離。」

然后,  言深忽地將衣袖拉了起來：「更何況……」

那是一條，有些褪色了的皮筋。

看起來很眼熟。

「……我的？」

「嗯。」

言深又笑了笑：「大小姐沒記性，丟了皮筋不記得，讓我撿便宜了。」

「你就不怕我真的被你說的那些話氣走？如果昨晚我不逼你,  咱倆就徹底玩完了？」

我說得有些生氣。

可他啞然失笑：

「我從沒想過能有這一天,  我只想把言氏送你,  因為我覺得,  你就該是那個大小姐，不該和我站在一起。」

而下一秒，我吻住了他。

「現在啊，只有你還把我當大小姐了。」

我也只是在你面前，還能「高高在上」一點了。

你怎麼,  來得這麼晚啊。

26

后來證據確鑿，父親那個案子沉冤昭雪,  我和言深都喝了酒。

正好是我的生日。

一晚上的糾纏后醒來,  我有些懵。

然后，我伸出手，先是看見了自己中指上多出來的一枚戒指，又有床頭柜上放著的，一份已經簽署的股份轉讓書。

我的名字和言深的名字寫在了紙的兩邊。

連手印都按了,  我又盯著自己指尖上的紅愣了愣。

「早安。」

言深端著杯牛奶推門進來。

一起被帶來的,  還有一份關于趙先生涉嫌某重大金融案的報紙。

他在我面前坐下，接著將那份股權轉讓書收進了文件袋。

「你干什麼？」

我徹底清醒了。

那是言氏的股份轉讓書。

可言深只是笑了笑，接著,  執起我的手，在中指那枚銀戒上吻了吻：

「把我和彩禮,  打包送你。

「大小姐，生日快樂。」

你人生的低谷，我來得太晚。

還好,  還有很多時間，足夠我來彌補。

-完-

喬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