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沉舟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拿出一個紅包,不怎麼好意思地說:
「收下,一定要收下。
「祝你新年吉祥。」
她慢慢地笑起來,眼睛清澈,簡簡單單的一句祝福讓他心底被奇異的感覺包裹。
她并不計較他沉默寡言的性子,甚至多說了一句:
「你也喝一碗吧。」
骰子掉到他的腳邊,他垂著眼,不知怎麼的,看著那個四淡聲說了:「六。」
她太警覺了。
連著幾天不再去看小皇子習武。
謝沉舟站在她身后,看著她仰高了頭,費力地去夠蟬,因為分不清方位,只落下幾片樹葉。
她一頓,身形一晃。
謝沉舟走過去:「站遠點。」
因為他沒帶著小皇子回宮,彥先生找了過來。
他摸著花白的胡子,眼神在謝沉舟和她身上打轉:
「生有緣,去有因,因緣天定。」
像是在敲打著他,莫強求,他不適合杳妹。
原來她也不是那麼沉穩,半夜去買了酒,謝沉舟在她身后跟著。
她一個人坐在院里,邊哭邊喝。
一張白嫩的臉,滿是淚,臉上再沒了往常的淡笑和平和。
像是小貓獨自舔傷,連哭都不敢哭得很大聲。
謝沉舟坐在屋檐上,目光無聲地看著她。
等到她情緒穩定,她抬眼看見了他,整個人像呆住了一樣。
臉不知道是醉酒還是因羞恥而紅。
氣氛靜了一瞬,謝沉舟眼神柔和,強硬地勾走她懷里的半壺酒,看著她哭腫了的眼睛:
「早些睡。」
她紅透了耳朵,乖乖地進了屋。
謝沉舟坐在院子里,將她剩下的半壺,喝盡。
若是他偏要強求呢。
又到了年底,她罕見地穿了一身櫻桃紅。
光華流轉,奪目得亮眼。
謝沉舟長眉舒展,看著她。
年后,他們不得不走了,再不走二皇子就要登基了。
走之前,他做了個女兒家順手的竿子,她垂著眼,謝沉舟話到了嘴邊說不出口,只道:
「日后不要飲酒。」
他們三人回了京,聯合大皇子搞垮了二皇子。
小皇子高興地說,現在可以去接杳妹了吧。
回來的探子說那宅子已經沒人了。
小皇子憂郁到吃不下飯,倒是彥先生早有所料。
她不愿沾染上糾紛,寧愿避開。
謝沉舟皺著眉,回到了那鎮子,看見了角落里遺落下的竿子。
小皇子的志向變了:「彥先生,師傅,母妃的仇我報完了。
「不想殺過多的人,皇兄比我會治國。」
不巧的是,前朝還未安定,蠻人就要挑起戰事。
不少大臣說是要送位公主去平息。
大皇子迫于無奈應了。
根基不穩,京城內亂,良將難求,糧草不足。
這已是上上策。
但小皇子說他有軍士,只不過要那玉佩。
一位溫文爾雅的男人帶著玉帶著兵進了京城。
謝沉舟皺著眉聽他說起杳妹的名字。
三年后的重逢,她狼狽不堪,秀美的面容在月下,露出脆弱。
夜幕沉沉,她閃著淚:「三皇子他通敵,你們小心點。」
謝沉舟第一次越界,伸手給她擦了淚。
她好像跟她的阿兄之間很親密。但再親密也比不過她與小皇子。
好在,她也沒有那麼警覺。
雨聲漸漸歇止,一切景致皆帶有生機盎然之意,他低頭想將簪子給她。
聰穎的她不可能不知道什麼意思。
不是矜貴矯情的性子,但她偏偏猶豫了。
是為了她阿兄?還是為了小皇子?
還是她覺得他給不了她泰然自在的日子?
骰子又掉落在他腳下。
她急切地按住了他的胳膊,發絲擦過他的下頜。
在他開口前,先他一步撿了起來。
謝沉舟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手,白皙柔軟。
「你怕我?」
她搖頭。
「我心悅你。」
她眨著眼,腦子像是一片空白。
謝沉舟重復了一遍。
微風拂過,時間慢了下來。
像是她一直給人的感覺,如一泓溫水流于心尖。
她面頰一點點地變紅,沒有再裝傻或是逃避,低著頭。
慢慢地接過了簪子。
謝沉舟握住了她的手,唇角彎起。
葉庭成親那日,院子里隨處可見地貼著喜字,杳妹挽著袖子搓著手上的面粉。
謝沉舟走進來,問:「累不累?」
杳妹搖頭。
他洗了手:「我來吧,你去歇歇。」
杳妹無奈:「沒那麼嬌氣。」
謝沉舟看了眼她的肚子,神色平靜重復了一遍。
杳妹嘆了口氣,舉起手:「好好好,我出去。
「揉不好,你就等著被罵吧。讓你趕我!」
她扶著腰,被拎著去洗了手,謝沉舟俊臉帶著柔和的笑意,給她放下袖子,叮囑了一句:
「等會離爆竹遠點。」
杳妹勾了勾手指,謝沉舟低頭以為她要說什麼。
臉上貼上微熱,她看上去極為感動:「你今兒的話又多了。」
往年虎子都會玩鬧般地拉起她的手,一起點鞭炮。近幾年沒了那瘦高的身影,不免有點傷懷。
「虎子又送了很多禮。」她想起什麼,說道,「但是人沒到!他不是個閑散王爺嗎?」
她有些納悶,但也能理解。皇子怎麼能安居于鄉野呢,當個閑散王爺也挺好。
但是!為什麼她成親不來。葉庭成親也不來。
只有,一封不知道從哪兒寄來的信,里面是「恩恩愛愛把手偕老」的祝福話和「真是抱歉,實在趕不回來,但是禮送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