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地挑了個《爭霸》書中從未出現過的小鎮。ЎƵ
但它突然就爆發了時疫。
葉姨皺巴巴地穿著一身衣裙,戴著口巾為我爹擦臉。
我狠狠掐著手心,我是不是做錯了,我們應該老老實實地待在原地。
等待我爹康復的日子磨人又漫長,我看著天黑了亮,亮了黑。
老大夫拿著藥方,把了把我爹的脈,看了他的眼珠,口舌。
「杳妹!」
「杳妹!」
「杳妹!」
我愣怔地看著葉庭,他一身玄衣拉著我的胳膊,「我們先出去。」
葉庭端著一碗白粥,語氣無奈:「杳妹,先吃點。」
我聽著自己紊亂的心跳,怪我,都怪我,我為什麼硬要搬家。
葉姨摸了摸我的額頭,手是溫暖厚實的,我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對不起,都怪我,我不應該選這個小鎮,都是我……」
葉姨舒顏展眉:「怎麼能怪你呢,你爹快醒了,先吃點東西。」
25
我去酒樓給說書人賣了幾個故事。
「杳妹,你又賣故事了?」
「嗯。」
「這次是什麼?」
「白娘子傳奇。」
我幫葉庭收拾打掃著藥堂,興致賊高地給他講白素貞大戰法海。
葉庭眉梢微挑,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一本正經地在關鍵點給予提問。
「走了。」
「嗯。」
「阿兄,爹的咳疾好多了,多虧了你。」
葉庭著白衣,提著燈,溫和地笑。
26
我也在酒樓聽來了虎子的消息。
三皇子下臺,聽說斷了腿。
大皇子登基,這是第三年,根基不穩,可能要打仗了。
皇家沒有多余的嫡親公主,酒樓雜七雜八地說著,要是多個公主就好了,一個女人也許就能平息戰事。
多麼不公的世道。
「阿兄,這是新方子嗎?」
我將茶杯放在書案上,湊過去瞧。
27
沒隔多久就傳來「好消息」,說是有位流落在外的公主,現已冊封。
我不知道這是大皇子的主意還是虎子的。
也跟我沒什麼關系,我現在只好奇「女追男隔層紗」到底是不是真的。
「阿兄,她又來了。」
葉庭笑落下來,長嘆一聲:「我去與她說幾句。」
我看著從藥堂紅著眼跑出去的妙齡女子,悟了。
追人不能擾亂公共秩序,比如說像她那樣沒病天天來看病。
葉庭這樣性情的,可能不吃這套,他只會覺得礙正事了。
28
家中有位大夫就是方便,我有點中暑了。
「杳妹明日你就別去了。」
「嗯。」
葉庭摁壓著我手臂上的穴位,又酸又麻。
我聽著院子里的蟬鳴,有點后悔搬家的時候沒帶上那根竿子。
葉姨做了幾碟蛋餃,我跟葉庭兩個人分著吃完。
「很吵嗎?」
我疑惑:「嗯?」
「外面。」
他臉側過去,目光淡淡地看著院子。
我理了理袖子,垂下眼,腦海中浮現了一個沉默但很會做事的身影。ץƶ
「還好,也沒那麼吵。」
像是意料之外的回答,葉庭淡笑:「好好休息。」
「嗯。」
29
春去秋來,聽聞那位公主突然香消玉殞了。
我愣在原地,站在用腳步丈量的土地上,聽著老百姓的嘀嘀咕咕,抱怨不平。
「怎麼就死了呢,真晦氣。」
「那是不是得征兵了?」
「再送個『公主』不就好了。」
「你當蠻人很好糊弄嗎?」
「……」
第一次清晰地認識到,戰事可能真的要來了。
這不是前世的和平年代。
平靜的日子可能要結束了。
30
果然征兵了。
葉庭關了藥堂,平靜地整理東西,時不時得應上葉姨幾句。
我站在門口,看著葉姨滿是淚的臉,看著我爹沉默灰暗的臉。
感覺光影都在眼前扭曲。
「杳妹。」
「杳妹。」
葉庭頗為無奈地看著我,揉了揉我的腦袋:「老愣神。」
「阿兄。」
他語氣溫和,似是在寬慰葉姨,也在寬慰我:
「保家衛國,男兒理所應當。」
「倒是你,得辛苦你照看一下爹娘了。」
「你們也多多小心。」
31
我背過的詩句,如今現在我眼前。
角聲滿天秋色里。
在這混亂的環境里,我緊緊挨著葉姨。
烏壓壓的人,都在往京城的方向逃。
「葉姨,你看見我的玉了嗎?」
收拾包袱的時候我找不到虎子留給我的玉了。
葉姨聲音很輕,她緊張地拉著我的手:「什麼?什麼玉?」
我爹沙啞著出聲,手握著他的獵刀:「跟緊了。」
32
我努力回想著《爭霸》的劇情,晚了兩年,這場戰本該發生在兩年前,我都以為不會再發生了。
全民募兵,說明虎子那邊并沒有足夠的軍戶。
救命,為什麼我當時只著重看感情線。
夜里,有舉著火把的士兵巡邏。
越靠近京城,氛圍越緊張。
城門外的許多宅子空了出來。
我們三人坐在草堆上,我爹溫聲安慰著葉姨。
我在腦子里瘋狂回想劇情,哪里有什麼不對呢。
三皇子下臺時是沒有斷腿的!他通敵!
那虎子知道嗎?
33
宅子里冷冷清清,地面都是冰涼的。
我有點焦慮,嘆了口氣。
抬頭的一瞬間,好像讓我回到了三年前。
他怎麼總是無聲無息的。
他站定在我面前,我聞見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我干澀地開口,第一句話竟是:「三皇子他通敵,你們小心點。」
他的手有點冰,指腹帶著點糙,輕輕擦了擦我的眼角,「嗯。」
忽然想到什麼,我懊惱:「虎子給我的玉,我弄丟了。
」
他的語氣很平靜:「有人帶著援軍來了。」
我驚愕:「我阿兄嗎?」
在玉不見后,我隱約有了預感,補了一句,「他叫葉庭,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