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他成為文學界一顆真正的明星。
也期待著他要對我說的話。
梁時啊,繼續恨我吧。
比愛我要好。
……
「今天是第三十四屆春云獎的頒獎典禮,讓我們歡迎到場的嘉賓……」
眼皮好重啊,快要睜不開了。
「讓我們有請作協主席發言……」
疼,侵入四肢百骸的疼。
「接下來介紹本次『春云獎』的各位候選人……」
喘不上氣了……
「接下來,我宣布,本屆『春云獎』的得主是……」
我用盡最后一點力氣,睜開眼睛。
「梁時!」
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眾星捧月的青年有些激動,但依舊穩重從容。
他微笑著向眾人點頭致意,走上領獎臺,看向鏡頭。ӱž
在這一瞬間,層層的煙花在眼前綻開,好像大塊大塊的云層將我包裹了,我的身體輕得像飛。
是五顏六色的、傍晚的云層。柔軟得像棉花糖一樣。
我迷失在層層疊疊的云里找不到去路。恍惚間,一只手牽住了我。
頓時云銷雨霽。面前是廣闊的、湛藍如洗的天空。
更近一些的,是很熟悉的一張眉眼彎彎的笑臉。
他將我牽得緊緊的,我們一起向前跑去。
「你是誰?」
「是你的愛人。」
「我們要去哪兒?」
「去看云。」
12.小如
我進屋的時候,文老師已經閉上了眼。
她很安詳的樣子,嘴角還掛著笑意。
電視上正播放著春云獎的頒獎典禮。
梁時正在演講。
「我獲得這個獎項,還要感謝一個特別的人。
「她占據了我整個青春的夢。是她讓我從幼稚到成熟,學會愛人。也是她讓我時時自省,鞭策我奮力前行。
「她曾經說,我不過是依靠家境,才取得了些許成就。曾經的我很不服氣。
但是這些年,我走訪了很多貧困山區,看到了很多被迫輟學的孩子、走十里山路才能上學的孩子,我才發現,從前我所知的世界,實在是太過狹窄。
「現在,我終于懂了她的世界,懂了她的堅持。
「我不知道,她是否正在看這場典禮。但我要在這里宣布一個決定。
「將我獲得『春云獎』的獎金,以及新書《天狼》的所有收入,建立貧困助學基金。幫助所有和她、和她家鄉的孩子們一樣的孩子,沒有后顧之憂地上學。」
他舉著獎杯直視著鏡頭,露出一個驕傲的笑臉,眼里卻有淚光盈盈。
「我做到了,你看到了嗎?」
我驀然覺得,這句話,他只是對某個特定的人說的。
那個他傳說中的愛人。
從未在公眾面前露面的愛人。
——那個每次聽到他的消息,都會黯然神傷的女孩。
不一會兒,文老師的手機響起來。
又是沒有備注的手機號發來的短信。
【你看到了嗎?
【對不起。
【祝好。】
文老師,她看到了嗎?
我不知道。
今天,窗外的陽光格外盛大。
一朵看起來像棉花糖一樣柔軟的云升起在窗前。
-完-
番外:
文老師的葬禮上,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個子很高的男人穿著西裝,拿著一支玫瑰。
「這裏不歡迎你。」我皺著眉擋在他面前,冷漠道。「請你出去。」
「我來看看她。」
「誰?」
「文歆。」
「抱歉。但文老師不在這裏。」我牢記著文老師的囑托。「她出國度蜜月去了。」
「是麽?」男人忽然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教你這麽說的?」
「多少年了,連騙人都不會。」
他沒再同我說話。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寂靜的會場上響起了悅耳的鈴聲。
鈴聲的來源,是遺像前的一只手機。
卡通的泛黃的手機殼,正歡快地唱著歌。
聲音一直響著,男人也沒有掛斷。
他舉著手機,好像真的在對手機那邊的人說:
「我愛你。你聽到了嗎?」
最終,梁時還是進入了儀式現場。
他把玫瑰放到遺像前,默默地站了很久。
照片上的女孩笑得明艷,是她畢業的時候拍的,臉上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
他伸了伸手,好像想要透過冰冷的鏡面,觸摸到裏面人溫柔的笑臉。
但最終還是放了下來。
他忽然單膝跪地,從口袋裏捧出一個亮晶晶的什麽東西來,放在玫瑰旁邊。
好像在說。
「嫁給我吧。」
此時,天空開始下雨。
漸漸地越來越大,雨滴被風裹挾著狂亂地飛舞。
好像是雲在哭。
我打著傘過去。
走近了我才發現,這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正毫無形象地跪倒在地上,整張臉埋在手裏,聳動著肩膀,在哭。
我聽到了他痛苦的嗚咽聲。
一種近乎於受傷後動物哀嚎的聲音。
是吧,他永失所愛了。
在他還不知道的時候。
「所以,她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是她剛剛和李恪對峙完,最無助,最害怕的時候。但我卻……沒有接到。」
「緊接著,她又檢查出了癌癥。」他痛苦地捶著周圍的地面,「為什麽,為什麽我不再堅持一下……我明知道她的性子……」
「我以為,她真的看不上我了。所以我拼了命地努力,我想讓她看見,我不是只會靠家裏的紈絝子弟,我真的,在很努力實現我們當初的夢想……」
「為什麽,為什麽啊……」
「文老師,她應該都知道的。」我說。
「你給她發的短信,她都會看的。
春雲獎,她也一直關註。」
「她這一輩子,都在愛著你啊。」我輕輕地說。「她知道你為她做了這麽多,她會開心的。」
過了很久,他才止住了哭泣。
我們找了個地方,把東西燒給她。
先是梁時所有的書。扉頁上都是「獻給她」。
「她會想看的。」他說。
然後是那個卡通手機殼。
然後是那張鉛筆素描畫。
然後是很舊很舊的一封情書。
最後,是一支玫瑰和一個鉆戒。
雨過天晴,又有一塊雲悠悠地飄在我們頭頂。
「她來了。」梁時說。
「我們正看著同一片雲呢。」梁時笑著,又流下兩行眼淚。
「她在想我呢。」
五年後。
「梁老師,您五年來的第一本書即將發售,聽說是一本紀實文學,請問方便透露一下具體內容嗎?」
「聽說您曾經說要封筆,為什麽現在又開始寫作了呢?」
演講臺上,男人西裝革履,依然英俊逼人。
他手中拿著一本書,禮貌地回應著各種問題。
「這是我的新作。是一本關於鄉村女性教育的紀實文學。」
「五年前,我創立了文心基金會,此後,我一直在走訪各地的山村小學,調查鄉村教育情況。我發現,在鄉村,女性的受教育情況更為惡劣。我把這些觀察都記錄了下來,希望各位讀者在看到的時候,能夠對鄉村教育、尤其是鄉村女性教育,有更直觀的了解和更深的關註。」
「那麽請問梁老師,您為什麽會想到寫作這樣一本書呢?」
男人笑了笑,翻開了書。
「是因為一個人。」
「她是鄉村走出去的女孩。學成之後又反哺鄉村。她把最好的年華都獻給了鄉村裏的孩子,勇敢地保護她們,教育她們。
我想,她應該被記住。」
「她的名字,叫文歆。」
「她是我的愛人。」
「我把我們的故事寫在了開篇。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也可以看一看,這個倔強、勇敢又善良的女孩,她的故事。我給這個故事起名叫——春雲。」
「另外,今天我還要宣布一下,文心基金會的人事變動。」
「文小如女士,正式擔任基金會的負責人。」
在眾人的目光中,我走上臺去。
「大家好,我叫文小如。」
「在十七歲之前,我的名字叫招娣。十七歲那年,我遇到了文老師。是她帶給了我第二次生命。」
「小如這個名字,是我給自己起的。」
「我希望我也能像她一樣,成為勇敢、善良又有力量的人。從絕境中拯救無數個『招娣』。」
「我也會用一生,來踐行我的承諾。」
「就像她一樣。」
———END———
十幾年後,李恪出獄。
出獄第一天就被大貨車創死了,連屍體都拼不全。
為什麽不寫在正文裏,因為人渣不配出現在正文
作者:藺藺
作者說還會有一個平行時空的he番外,可繼續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