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有些內疚把我扯進這些事情里。
但我卻沒這樣想。
離家后的這兩年是我此生最灑脫的時候,而這都是因為李鈺和衛祁。
沒道理他們優待我,我還要反過來埋怨他們對我太好。
更何況,黨爭一事,這朝野上下都是躲不開的,何況臨京最近的臨天縣呢。
若當真想置身事外,爹爹當初也不會把我送進淮王府。
要是我爹爹知道我被劃大家劃在淮王麾下,沒準還要燒個高香多謝祖宗們保佑呢。
唯一可惜的是,這一切在我還未有一搏之力時,就早早地發生了。
我一無官身,二無財權,三沒篡位我爹繼承臨天縣。
現在除了出些主意,好像也幫不上什麼忙。
「我可以做些什麼。」我認真地詢問李鈺。
李鈺眨了眨眼:「跟我走。」
我的滿腔熱血正是激憤之時:「去哪!」
李鈺撐著下巴:「唔……到我府上當幕僚。」
從來沒聽說過左相府上征幕僚啊。
「唉……這不是最近太忙了嗎,還是得招幾個幫我動動腦子的,你當頭一個吧。」
呵呵。
7
我告訴他我不會一直留在臨天,下個月我把一切處理妥當了就會回京城,回淮王府。
至于處理的是什麼,自然是肚子里的這個。
我說了我該說的。
屋內一時陷入沉默,窗外廊下傳來侍劍的鼾聲。
「那我怎麼辦。」
光顧著聽侍劍打鼾,這句話我聽得都有些不太真切:「什麼?」
轉頭就看到李鈺哀怨地看著我:「藥再邪乎,那天晚上我也不是死了……
「早上一睜眼人都沒了,再見了你,你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搞得我一度以為是我做了春夢。
」
李鈺記得那晚的事,其驚恐程度不亞于我發現我肚子里有個孩子。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想跑。
這人與人之間,太過了解了也不是件好事。
我才剛站起身,李鈺很有先見之明地伸手拉住我的手腕。
李鈺好像不打算和我繞彎子了,紅著耳朵說:「我早知你是女子,也心儀于你。」
「那夜雖非我所愿,但也幸好……」
話還沒說完,我打斷了他:「什麼時候知道我是女子的。」
李鈺黑著臉:「能不能聽人說話。」
情緒猛地被我打斷,李鈺也說不下去了。
開始跟我解釋起來。
在他看來,很簡單,因為我從來不和他與衛祁一起尿尿。
有了疑點之后,很多細節就會被放大。
比如無論多早去議事廳,我連眼睛都睜不開的時候,下巴上卻連胡茬都沒有……
比如打鬧時,衛祁護襠我護胸……
爹爹說得對,惹誰都不要惹文人。
何況李鈺還是個年輕的文人頭子。
李鈺見我不再追問,調整了一下,硬著頭皮把話題往回扯:
「那如果那天晚上不是我,你還會沖上去嗎。」
什麼叫沖上去……
但就事論事。
如果那天晚上不是李鈺,愛誰誰,我管他是死是活。
但我始終覺得,這是……我身為兄弟所應該做的。
「如果那晚隔壁的是衛祁,你會這樣做嗎。」
手腕被握得有些疼了,我掙扎了一下。
如果是衛祁。
我會嗎?
把那晚的聲音想象成衛祁,把醒來時看到的臉想象成衛祁。
真他娘的不舒服……
我忍不住露出便秘的表情。
李鈺開始笑了,笑得很臭屁:
「你看,你分明就是喜歡我。」
8
「你看,你分明就是喜歡我。
」
這大半個月,只要我一放空,李鈺的這句話就會不停地往我腦袋里面鉆。
我總覺得李鈺把詭辯的那一套用在了我身上。
我都被他繞進去了。
我晃了晃腦袋,強迫自己看書。
那日我沒跟李鈺回京。
李鈺也沒異議,留了兩隊丞相府府兵護著縣令府,就只身趕回了京城。
臨走前,他收了以往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一本正經地跟我說。
如果我都想明白了,還是堅持要落孩子,那他也尊重我:
「只要是你思考過后做的決定,我都支持你。
「總歸你還小,本想徐徐圖之便是。」
這都說的是什麼話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把書拍在桌上,后背就是往椅子里一砸。
「哎喲,您可慢點。」醫婆婆在院里朝我喊。
我透過書房的窗戶,看到醫婆婆走了進來。
「小主子,縣爺命我來給您把個脈。」
醫婆婆把著我的脈,說,明后天就能吃藥了。
我應了一聲。
醫婆婆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嘆了口氣,往主院去了。
夜里,我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
摸著平坦的小腹,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這感覺就像八歲那年娘親偷偷給我穿裙子。
后來那條裙子……
被爹爹發現了,燒掉了。
但侍劍偷偷告訴我,那天爹爹看我哭得不行,半夜偷偷跑來給我擦過眼淚。
時過境遷,侍劍現在已經是個守夜也雷打不醒的大姑娘了。
我在榻旁看著侍劍,站了很久很久。
最后給侍劍掖了掖被子,走出了院子。
看到不遠處主院書房的燈還亮著。
遠遠地向書房磕了一個頭。
爹爹,我想試著,爭上一爭。
爭一個機會。
世襲臨天縣是當今圣上賜給爺爺的榮寵。
如今朝中黨爭漸起,風云即亂。
何不趁勢而起,爭一個女身為官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