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回到家，我就躲進了房間里。

我死死地蜷縮在被子里，咬著下唇盡量不發出聲音，我不想讓爸媽看見我這副樣子。

過了好久好久，累得我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經是晚上。

踩著拖鞋出門：「媽，今晚吃什麼啊？」

結果就是我頂著一頭亂得像鳥窩的頭發，穿著皺巴巴的衣服，眼看著我爸媽和程訣三個人正襟危坐在飯桌前等我。

這氣氛尷尬得我腳趾扣地，但看見程訣，我心里又泛起酸澀，一股子苦味從心底里升起，真是不爭氣，眼淚又在眼睛里打轉，我慌亂地抬手擦了擦。

「我不吃了。」

隨即我的手腕被拉住，順著力道往回看，又是那張討厭的臉。

可現在他看起來一點也沒有白日里的精神煥發，整個人頹喪不已，頭發也有點亂了，一張臉上盡是疲態。

「那個，爸媽還去你張姨家打把牌，你倆有事兒慢慢說。」

就這樣，就剩下我和程訣無聲對質。

30

「放開。」

我暗自使勁，卻脫不開手。

他執拗地看著我：「老婆為什麼又要跑？」

聽聽，這委屈的，還有這是人說的話嗎？

我現在才算是明白過來，一開始就不是來追我的，只是看見了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替身而已。

真可笑，校園網上津津樂道的 CP，只是一個小說里爛到掉渣的替身文學梗。

我自以為的愛情，什麼都不是，連主角都不能算是我。

程訣緊緊地抱住我，隔得太近，我能感覺到他的顫抖，他好像真的很怕失去我，或者，是我代替的那個人。

「鳶鳶，要怎麼解釋呢，這就是一個光怪陸離的，連我自己也不太相信的故事。

」

我氣笑了：「你把我當替身這事兒，原主要是知道了，你覺得她還會喜歡你嗎？」

他松開我，然后扳過我的臉：「如果我說，你就是她呢？」

31

從程家老宅出來的時候，我還是久久不能釋懷。

這事兒不開玩笑，放到走進科學能拍三集。

程玨的爺爺以祖上三代算命大師的名義向我保證，從來就沒有什麼替身文學。

他告訴我，我是一個小仙，誤打誤撞和程訣在一起后因為生了情愛失了仙籍，于是變成了凡人，失去了以前所有的記憶。

而那張合照上的人，原本就是我。

很離譜，但不像演的，因為這麼爛的借口沒個十年腦血栓編不出來。

于是就這樣，這個怪誕的故事，解開了我的心結。

我再一次審視面前的男人，微風不燥，陽光剛好，他轉頭看向我。

「回家嗎？老婆。」

當晚，我在睡夢里見到一個看不清臉的，趾高氣揚的男人，他很不習慣地低聲下氣地沖我道歉，并祝我和程訣白頭偕老，還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什麼適合我的不是仙途，是有程訣相伴的路。

沒太聽懂，但怪受用的。

番外程訣篇

我確診不治之癥的那天，遇到了她。

人群熙來攘往，只有她在看我，她好像知道我的悲慘。

一直同情地跟著我，聽我絮絮叨叨。

她這樣愛管閑事，甚至還寬慰我。

我一時間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告訴她我年紀輕輕就要死了，還沒個老婆。

我沒想到的是，她竟然愿意和我湊湊。

就這樣我帶她回家見了爺爺，爺爺對她很滿意。

后來我們就結婚了，她成了我的太太。

見家長那天，爺爺告訴我，黎鳶將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運，他叫我絕對要珍惜。

我原本沒太聽進去，可是她好可愛，我真的有些喜歡她了。

她銷聲匿跡的那日，我以為她還會像上一次那樣過幾天就回來，沒想到，我沒有等到。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她在我心里原來已經悄悄占據了那麼重要的位置。

爺爺告訴我，遇見她是我的幸運。

爺爺還告訴我，我和她的緣分還沒完。

爺爺祖上三代都是算命的，我不得不說，神學真的很奇妙。

三年后他在馬路上被車撞了，遇到了我的老婆。

我一向冷靜自持，那天像瘋了一樣跑出門去，那條馬路的附近是一所大學。

于是我在學校門口等啊等，等了好久，終于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那一刻，我心里死去的枯木，終于逢春。

可是她卻不認識我了，我不知道為什麼她連喜好也變了。

但是沒關系，我知道，她一定是我老婆，我抱著她的那種感覺，是許久不曾有過的悸動和依戀。

我很疑惑，老婆為什麼感覺變了個人。跑去問爺爺，他卻說天機不可泄露，半開玩笑的說：「你老婆是祖上積德給你牽線來的仙女。」

我其實是相信的，自從她來，我的不治之癥有了緩解，后來居然會大好。連醫院都直呼前所未有的奇跡，我更加相信，我老婆或許真的是仙女。

番外：閻王篇

我這輩子沒干過什麼虧心事，唯獨對不起那個新晉小仙。

這事說來話長了，三百年前，我還不是閻王，只是人間一個普普通通的殺豬匠。

或許是我殺念太重，死在我刀下的冤魂來向我索命。

我接二連三遇到怪事，夢里全是大豬頭追著我跑。

就在我絕望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人。他自稱是修道之人，幫我去除了穢氣。

自此我再沒有遇見怪事。

老道笑嘻嘻地對我說：「小伙，你有仙緣，只盼你幾百年后救我那重重重孫一命。」

我應下了，這個人情定要還的。

于是三百年后，這件事真的來了。

我原本想著，那小子臨死遇見哪個冥府小仙，就由他去拯救。

沒想到，那個倒霉蛋就是黎鳶。

我更沒想到，這小妮子道心不穩，喜歡上那小子了。

這不就結了，皆大歡喜，就連月老都得夸我幫他分擔工作。

黎鳶和程訣重修舊好的那日，我躲在樹蔭里悄悄看見了，兜兜轉轉，也算是一樁美事。

-完-

觀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