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披了張毯子坐在床沿上，毯子滑溜，他時不時左撈一把，右撈一把，看上去頗為滑稽。

一片沉默中，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老皇帝臉色鐵青，尷尬地清清嗓子，「國師是在給朕傳授仙法。」

說罷，有些責怪地看向國師，似是埋怨他為何選這樣的法子。

國師恭敬行禮，「陛下，此二人突然出現，打斷臣施法，臣以為是刺客，故而將其擒獲，并非故意對郡主無禮。」

哦對，我現在是郡主了。

所以我被捆在椅子上，而路仁甲被捆成一團，七扭八歪地窩在他腳邊。

老皇帝沉默片刻，神色古怪地盯著我倆看了半晌。

「嫣丫頭，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一愣，趕緊狡辯，「我不認識他，我只是半夜睡不著出來散散步，莫名其妙就被抓到這里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路仁甲，等我先脫身再來救你。

幸虧路仁甲被塞了嘴巴，不然真怕他突然說出點啥。

那國師好似對路仁甲有所顧慮，趕在老皇帝醒來前一把堵住他的嘴。

他是怕路仁甲會說出什麼？

皇帝點點頭，「既如此……」

國師突然打斷了他的話，「臣方才親耳聽到這賊人口中叫著郡主的名字，還叫郡主快跑。」

他輕笑一聲，「說起來，若不是這人出聲提醒，臣還不曉得郡主也在呢。」

我不由又在心里暗罵一遍路仁甲，真是豬隊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老皇帝聞言一愣，與國師對視一眼。

他猶豫片刻，突然冒出一句奇怪的話，「如此，可會影響藥效？」

國師回道，「無妨。」

「那就隨你。」

21

當我和路仁甲一齊被扔進煉丹房的時候，我才曉得當初老皇帝為什麼要執意留我在宮里住。

特麼的，他居然是要拿我當藥引子。

半妖為引，奇珍為輔，可煉就長生之丹。

我深深懷疑，當初是他故意將狗賊扔在山谷外的，目的就是引誘妖類與其結合，好生下半妖給他當藥引。

好氣，我居然就是那個可憐的藥引子。

越想越氣，我沒繃住，踹了一腳蹲在一邊的路仁甲。

「嫣嫣，對不起，我那會不該叫你快跑……」

我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混蛋玩意兒是指望不上了，還得靠自己，總不能出來一趟，把小命給丟這里了。

「你還知道些什麼？快說。」

路仁甲眨眨眼，「我知道什麼？」

「……」

我壓住火氣，循循善誘道，

「關于那個國師，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他一上來就堵了你的嘴，是不是怕你說出什麼不該說的？」

路仁甲使勁想了半晌，憋出一句，「他難道怕我說出你在屋頂偷看人家？」

「……」

天殺的。

我可愛的外公，你為什麼要派這麼個玩意兒來折磨我……

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路仁甲終于想到了什麼，一臉興奮。

「嫣嫣！我想到了！那個國師身上的味道我有點熟悉！」

味道？

我愣一下，跟他對視一眼，兩人同時開口道，

「蝎子精？」

22

七寶山下壓著的那條千年蛇精有個相好的蝎子精。

那蝎子精一直想把蛇精救出來，因此每隔幾年就要鬧騰一番。

是以，我們穿山族年年選拔新銳，組成軍隊與之抗衡，雙方打了好多年的持久戰。

路仁甲所在的沖鋒軍就是其中的精銳力量，他們負責偵察勘探，最是熟悉這老蝎子的味道。

所以一提到味道，我的第一反應就是他。

這老家伙跟族里斗了這麼多年，從來沒占到什麼便宜。

沒想到這次居然變聰明，知道曲線救國了。

他這是打算借老皇帝的身體吸收七彩蓮心的力量，好去救那蛇精？

真是好盤算。

蓮心仙力無邊，他大概害怕承受不住，不敢直接吞了，就想了這法子一點一點地攫取。

「小路，你聽我說，你現在趕緊回寨子里去，把這事告訴阿公和舅舅們。」

蝎子精功力深厚，單憑我們兩個肯定是打不過他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回去搬救兵。

「不行！我在這里守著，你回寨子里去。」

我看了眼一臉大義凜然的路仁甲，猶豫了一下，開口道，

「不如……我們一起跑吧？」

開玩笑，打不過就跑，傻子才留下硬剛呢。

路仁甲沉默了會，「可是……我們怎麼跑呢？」

這次換我沉默了。

老蝎子這煉丹房有他設下的結界，我倆妖力不夠，沖不出去。

23

狗賊拿著一把破斧子試圖劈開房門的時候，被老蝎子逮了個正著。

他的皇帝老子果然不喜歡他，問都沒問直接一起扔了進來。

咋滴，加點親生骨肉一起煉，口感能更好？

我跟路仁甲一臉同情地看著他，路仁甲甚至給他騰了點地方。

「嫣嫣爹，往這邊蹲點吧。」

「……」

狗賊抽抽鼻子，挪了過去。

「嫣兒，是爹沒用……」

「打住，別說這些沒用的，你都知道點啥有用的？」

我一問他反倒又不說話了。

我嘆氣，敢情也是個指望不上的。

老蝎子跟皇帝說要等到月圓之夜煉丹最好，可吸收天地日月精華。

所以我們尚且還能再多活幾天。

24

我有理由懷疑，這老蝎子精是在拖延時間。

第一次月圓的時候，他跟老皇帝說今日風水不宜動火開爐，有煞氣相沖。

第二次，他說天氣不佳，月亮被云遮住一角，不圓滿，意頭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