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爹娘是早有準備的,不會輕易留下隱患。
17
果然,周放什麼都沒查到,當年接生的穩婆和在場的丫鬟仆婦這些年都已經陸陸續續離世。
或許嬤嬤,也是他們害死的。
那時候嬤嬤身子總不大好,便回老家休養,可沒多久就傳來嬤嬤病逝的消息。
我當時傷心的幾乎不能下床,然后葉兒被爹娘送來了。
葉兒和其他侍女也被拷問過,但也沒問出什麼線索。
最后,葉兒還以挨不住刑為借口,撞了刀自盡了。
現在知道事情始末的,就只有爹娘和宋如初了。
宋如初穿著我常穿的衣衫梳著我常梳的發髻來見裴稷,她也不哭鬧了,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這時候的她最像我。
裴稷也有一絲的恍惚。
宋如初奉上茶,說了一些只有我和裴稷知道的私密事。
這些事都是葉兒來后發生的,看來葉兒偷看的本領還挺厲害。
裴稷安靜地聽完,然后反問一句:[既然你都記得這麼清楚,那洞房那天本王對你說了什麼你還記得嗎?]
宋如初眼神一緊,或許她以為自己主動說出那些私密事裴稷就會信了,沒想到裴稷會反問。
[過了這麼長時間,妾身……已經忘了。]她小聲說道。
我還記得,他說:[縱使你生的的確惹人垂憐,也別想本王憐你半分。]
裴稷冷冷的笑了起來:[忘了?那你就去好好想,想好了再來告訴本王。]
宋如初立刻逃也似的走了。
我聽見周放他們在說:[主君的性格真的變了,以前是寧可錯殺也不放過的。]
[因為在乎,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
[你們說主君是什麼時候開始在乎女君的,以前也沒看出來啊。]
[這姻緣啊有時候就是潤物細無聲,或許是從一杯茶一碗飯開始,誰知道呢。]
18
我的腿也開始消失了,只剩長長的衣裙飄來飄去。
我根據上次消散推算了一下,離我全部消散應該沒幾天了。
裴稷的調查也換了方向,他讓人找無名的女尸。
活見人,死見尸。
他說若是找不到我的尸體,那就證明我還活著。
我越來越覺得他是真的想要找到我,而不是為了證明他被宋家欺騙。
我不斷的告訴他我被埋在梨樹下,他依舊聽不見。
我覺得他有時候也很笨,明明夢見我在梨花樹下,怎麼就不去宋家挖一挖呢?
幾天后,無名女尸找出很多,還有不少男尸,甚至還有嬰孩的。
他帶著宋如初去辨認了,里面沒有我。
經過那些孩童尸身的時候,他停了下來。
那些嬰孩,大多是女嬰。
[主君,怎麼了?]周放問道。
他柔聲說:[夢里的那個孩子,是個可愛的女童。]
我摸了摸小腹,我什麼都感覺不到。
我也沒有做過夢,那個可愛的小女童,我怕是永遠也看不到她相貌了。
她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來,又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與我一同死去。
我這二十年啊,好像也什麼都沒留住。
19
準備離開的時候,天上壓下層層的烏云,要下暴雨了。
我也變得越來越透明,我想我快要散了。
想到殺我的人還逍遙法外,自己要一直被埋在黑暗里,還是有些遺憾。
可我又無能為力,我沒辦法像話本子里寫的那樣變成厲鬼去索命,我沒有術法,甚至我飄遠點都不行。
我不想再躲在裴稷的影子里,我飄向半空,我要再看看這座我想見卻一直沒能好好見過的天都城。
死前和裴稷最后在一起的時候,我見他心情好,一邊為他束發一邊問他我生辰那天能不能放我出府去游玩。
那時他說不行。
后來臨出發又說,等他回來再說。
我知道他松了口,心中滿懷期待的等他回來,雖然最后一場空。
不過也不遲,就把今天當做我的生辰吧。
今天的宋阿梨,二十歲,雖是個餓死鬼,但看過這世間的繁華。
我正瞧著這裴稷治下的天都城,忽然一陣騷動傳來。
我低頭看去,只見一殘疾乞丐正死死拉住宋如初的腿,嘴里大叫著什麼,臉上是無盡的憤恨。
宋如初慌亂的讓人將那乞丐拖走,裴稷卻饒有興趣的攔住。
很快就弄清楚了狀況,這殘疾乞丐就是和宋如初成親的書生。
在宋如初那年再見裴稷無法忘懷后,她便先殺了盧年,卻沒想到盧年命大沒死成。
然后他一路乞討爬到天都城,可他并不知道宋如初是哪家的,只能滿街找,今日終于被他尋見。
至此,真相被揭開。
20
暴雨潑了下來,宋如初跪在雨中對裴稷說:[當年真的是妾身應嫁君上的,妾身對天發誓沒有撒謊。]
[宋阿梨是災星,她不配嫁給君上,現在一切只是各歸原位。]
[我和她生的一模一樣,我比她更會伺候君上,君上一定會喜歡妾身的。]
裴稷站在傘下喃喃道:[原來她叫宋阿梨。]
然后他蹲下來,看著宋如初,嘴角是陰冷的笑:[既然你愿意伺候本王,為什麼當年不愿嫁現在又要嫁?]
[因為……因為……]宋如初抖抖索索的說不出話來。
裴稷道:[因為你怕死,因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