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我的主線任務很明確——
安慰老板媽媽。
我牽出笑:「老板他長得又高又帥,還自己開公司,人又溫柔可愛,肯定能有一個......」
我艱難地補充:「額、好歸宿。」
王夫人一把抓住我的手,眼里滿是期待,看不出一點難過的模樣:「那你喜歡嗎?」
我傻眼:「啊?」
她變臉如翻書,頃刻間悲傷地捂住臉:「我就知道,你不想對他負責,你肯定覺得他輕浮、不守男德。」
王財羽像看不下去了,悶悶地說:「媽媽,你不要欺負她。」
王夫人一聽不樂意了,放下手,柳眉一皺,聲音尖銳起來:「喲,八字沒一撇呢就護上了,有了媳婦忘了娘是不是?」
她從包里掏出什麼東西丟在茶幾上:「你以為我想理你們的事嗎,還不是為了你!
「追個姑娘磨磨唧唧,半點沒遺傳到老娘,老娘當年看上你爹直接撲倒了,要不哪來的你?
「狗又怎麼了?愛情是跨越種族的,你辛辛苦苦地變成人不就是為了這個嗎,沒出息!」
王財羽被罵得頭都不敢抬,瑟瑟縮縮地蜷縮身子靠在我腳邊。
我呆呆地看著王夫人丟在茶幾上的玩意兒,是一個老舊的寵物項圈。
我拿起來端詳,項圈看得出有幾年光景,但沒有什麼破損,可見主人的愛惜。
上面還刻著我的名字,以及搬家前的地址。
16
我的記憶回到高三體考前的一個月。
大雨,我們學校隔壁的小學一陣騷動,一輛黑色奔馳不知為何在校門口橫沖直撞。
此時正值上學的時間,校門口有很多小孩和家長,他們慌忙地躲避。
我站在馬路那頭,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孤零零地撐把傘呆立在斑馬線上。
黑色奔馳逆行朝她沖去。
她臉色蒼白,一動不動,我尖叫一聲沖刺過去想將她拉回來。
她滿臉是淚,無助地看向我。
電光火石之間,距離我十幾厘米的地方,黑色的殘影掠過,她被撞飛出去。
粉色的畫著愛莎的小傘落在我的腳邊,血混著水匯聚在我腳邊。
「啊!」
「撞到人了!」
「作孽啊,一個小女孩。」
有人尖叫有人報警,奔馳司機被從車里拽出來,酒氣沖天。Ϋƶ
救護車來了,小女孩搶救無效,死亡。
我摔倒在地,也被送到醫院。
我全程處于恍惚的狀態,眼前不斷地浮現女孩丟下的傘,刺目的血,小小臉上的淚。
別人問我什麼我都答不出來。
我像失了聲,又失了聰,說不出話,聽不到聲音。
直到媽媽趕來,看到她,如一道光刺破混沌,將我救出來。
媽媽摸著我的臉,心疼道:「寶寶,沒事了沒事了。」
我從喉嚨里擠出悲痛的哭聲,緊緊地抱住媽媽:「媽媽,她死了,我跑得太慢了,我沒有救下她。
「她就倒在我面前,她好小的,媽媽,我好難過,我對不起她。」
媽媽也聽說了這件事,她抽噎道:「寶貝,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很棒了。」
「我沒有,我沒有,我太慢了,她就死在我面前。」
我哭倒在媽媽懷里。
最后,醉駕司機判了幾年。
幾年后他出來,照樣能過著正常的日子。
有一個小女孩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17
時間能沖刷一切。
比如血,比如記憶。
越來越少的人提起那起車禍,提起無辜葬生的小女孩。
然而我過不去。
我開始失眠,每天只要一閉上眼,就仿佛回到那天。
對我而言,睡眠如受刑。
而且當我站上跑道時,我出現了喘不過氣的情況,教練只能讓我回去休息。
考試在即,媽媽帶我去看心理醫生。
效果不大,我照舊失眠,無法正常訓練。
媽媽心疼我,給我請了假在家里休息。
一個稀松平常的下午,媽媽帶回一條小金毛,臟兮兮、瘦瘦小小的。
媽媽笑著,把小金毛遞給我:「媽媽在下班的路上撿到的,讓它陪你好不好?」
它很乖地躺在我的懷里,大眼睛里滿是好奇。
「好,謝謝媽媽。」
我給它洗了澡,又帶它去寵物店驅蟲和打疫苗,給它買了個項圈、狗糧和窩。
晚上它卻不愿睡在狗窩里,固執地在床腳蹦蹦跳跳。
我不愿跟它同床:「不可以,不能上床!」
它好像聽不懂這道指令,拼命地扒拉垂下來的床單。
我于心不忍,將它抱上來,給它在床尾畫一個小地盤:「你睡這里,不能越界哦,不然不讓你上床睡覺了!」
它沖我露出大大的笑臉。
進入睡眠后,我又夢到了她。
她撐著粉色的小傘,快樂地走在人行道上,黑色的校服裙擺飛揚。
最原始的難過擊倒我,我在被夢魘折磨時,突然感覺有東西在舔我。
眼皮似有千斤重,我艱難地睜開眼,看到一張放大的小金毛的臉。
它在給我舔去眼淚,那麼輕柔,無聲地安慰。
我抽痛的心被一點點地安撫下來,我終于忍不住,抱著它低低地抽泣。
它安靜地陪著我,時不時地伸出舌頭,舔去我臉上的淚水。
我們在寂靜的夜里,互相陪伴、慰藉。
18
這一晚,我抱著金毛,想了很多。
我想了它的名字——
旺財。
我想了我的選擇。
于是第二天,我跟吃早餐的媽媽說:「我想放棄體育,轉文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