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的問題瞬間讓我警惕到了頂點,我搶先答道:「許是沒有我在身邊拖累他吧。」
語氣半真半嗔,姜峋連連搖頭:「許是上次狀態不佳。」
晃神間,一個溫潤的鐲子被套在手腕間。
低頭一看,是一個成色極好的玉鐲,輕透之間落下一點紅,一時竟分不出是血色還是玉的成色。yƵ
「覺得這個適合娘子,就隨手拿了。」姜峋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眼里的真情仿佛在告訴我,我們是一對真正的夫妻。
等村民的聲音小些后,姜峋又道:「我看山匪都將財寶放在后山的洞中,趁天色未晚不如大家上山分一分?從前一直被他們搶掠錢財,大家的日子苦不堪言,如今總算是為大家做了一件事,報答大家對我與娘子的救命之恩。」
「佟公子此言差矣,分明你與夫人才是我們村的大恩人,你為我們鏟除了禍害,我們實在感激不盡啊!」村長激動地說著,眾人也跟著一同道謝。
「謝來謝去天都要黑了,當下之急應該先上山去。安全起見,我回去換身衣服同你們一起。」說著姜峋拉著我的手離開了人群。
「你……為何要上山殺山匪?」待姜峋拉我走到清靜的地方,我沒忍住問道。
只要姜峋稍稍提及我所捏造的謊言,只要山匪說出并未做過此事,并未見過我與姜峋,姜峋便會起疑。
姜峋能以一己之力除去一座山的山匪,亦可輕而易舉殺死我。
寒戰又起,只因我與姜峋再次對視。
「那日你在我懷中很是驚慌,想來這些年與你逃亡時你或許亦是如此。
我只想你能過些安心日子,不被山匪困擾,僅此而已。」姜峋臉上的血跡未干,眸底帶笑,饒是將動人的情話說得瘆人。
「同我一起過不被打擾的日子,娘子難道不想嗎?」姜峋上前一步,將二人的距離拉近,眸光與夕陽交錯落下,薄唇翕動,眼看著就要覆落。
許是日光入眼,讓人眩暈,此情此景,我竟覺得似曾相識。
頭似有一根銀針在扎,綿綿的痛意滲進來,腦中的人影模糊,在我努力想看清時,痛意卻加倍襲來。
我忘了最后是何種情景,再睜眼時外頭天色已完全暗下來。
姜峋似是與村民一同歸來,手里拿著熱騰騰的飯菜。
「娘子方才暈倒,郎中說娘子許是憶起往事,受驚過度。」姜峋將飯菜放到桌上,坐到床邊,「娘子可是想起了什麼?」
心被姜峋的話攪亂,我對自己的反應根本沒有記憶,我該想起什麼?
又或者說......我忘記過什麼?
5
姜峋見我面露難色并未繼續追問,但他的話一直在我腦海盤旋,揮之不去。
村民將姜峋視為救世主,那些從山上搬回來的錢銀被平均分給了每家每戶,我們自然也有。
大家都很高興,翌日一同去鎮上走走,為家里添置東西。
我也被姜峋拉了出去,因著鎮上不似村里,安全起見,我戴上了面紗。
一路上我都小心翼翼,生恐暴露身份,反倒是姜峋,滿心撲在采購上,手里拎了一堆還不說,還看上了馬匹。
「你的銀子還剩多少?買馬作甚?」看來姜峋失憶了也沒忘自己揮金如土的本性,想當年,南邊水患時,他領著銀子賑災,卻貪走了大半,加上官商勾結,層層剝削,最終只怕到老百姓手中的物資已經所剩無幾。
「我只是覺得走到鎮上路途遠,怕你累著,若有匹馬,日后我們要離開也方便些。」姜峋應道。
「若娘子不喜,那我不買便是。」說著,姜峋拉著我的手就走。
我停住腳步:「那就買吧,你去打獵,有匹馬會方便些。」
姜峋有些驚訝地回頭,嘴角微勾:「好。」
挑馬時,一個半人高的孩童突然撲進姜峋懷中:「大善人!好多年沒見著你了,你明明說我背完《書經》你就回來看我的,我都快將書翻爛了!」
一旁的姜峋有些意外,但更意外的人是我。
大善人?
竟然有人管姜峋叫大善人?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我不認識你,想來你是認錯人了。」姜峋將他扶開。
「是啊,我與夫君自幼相識,從未聽他說過這里有認識的人。你肯定認錯了。」我生怕他們真的認識,急忙應道。
「大善人當時救了小九的命,小九怎麼可能記錯?」小九死死抓住姜峋的袖子,認真的神色讓我的心被提起。
「你是不是想多說些好話讓我買下你家的馬?」姜峋搖頭笑道,開始挑選起來。
說著,他在一匹棗紅色的馬面前停下,隨后翻身上馬,馬也并未反抗,順從地讓姜峋騎著。
「娘子也上來看看?」姜峋朝我伸手,細長而有力的指節在我眼前攤開,抬眸看去,細碎的日光好似蓄在姜峋的雙眼中。
這一幕,竟也覺得似曾相識。
我似被下了蠱一般將手遞給他,下一刻后背緊貼著他結實的胸膛。
「娘子坐著可舒服?這馬性情溫順,四腿有力,是匹好馬,你也好駕馭。」
熱風從耳后徐徐吹來,方才腦中被掀起的漣漪被記憶的空白所撫平,我冷靜下來,低低地應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