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辭為了將我的婢女云霓留在身邊,求娶了我。
為后五年,每回我不在寢殿時,燕辭總會來與云霓廝混。
我發現那日,宮人攔著不讓我打擾他們。
闔宮皆知,除了我。
我聽著他們在我的寢殿歡愉,卻只能在燕辭出來時為云霓討一個位分。
燕辭說過,若我安分些,他不介意宮中多養一個閑人。
我亦清楚,母家傾滅,燕辭留我,只是為了讓我替云霓擋去后宮的明槍暗箭。
所以后來南巡時遇刺,他將我推到了云霓面前,這應該是他最后一次利用我。
可燕辭太在意云霓,以至于,他根本沒意識到,那些刺客的劍都是沖我而來的。
又或許他早就清楚,這一切是云霓為我而設的死局,而他選擇了縱容。
慌亂之時,我撞入了一個陌生的懷中,與他一同滾落。
再醒來時,只見我趴在佞臣姜峋身上,他額頭正滲著血。
前朝后宮皆知,我與姜峋是死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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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震驚之余,只見身下的人漸漸睜開了眼。
那張素來毒辣的嘴竟磕磕巴巴地問道:「你是……你是誰?」
「我……」
還未等我說完,他就勉強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我又是誰?」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指,用盡生平的演技開口:「夫君忘了,我是你成婚多年的夫人。」
女子流亡在外多有不便,有一個可以利用的男人,總歸是好的。
我撕下裙尾的布料替姜峋包扎,裝作親昵的樣子。
「夫人?」姜峋的目光隨著我的移動,他眼尾微垂,散去了平日算計與冷血,無辜呆滯。
可只一瞬,此人又警惕起來,仔細地將我打量了一番。
「難怪我會不惜一切護住你,想來你說得不錯。」
我這才對比了我與姜峋此時的狀態,我身上只有一些被石子磕碰的瘀傷,衣裙上的血跡都是姜峋的。
反觀姜峋,額頭,嘴角,手背,還有腿處,都是血跡……
「你受了重傷,需要盡快醫治。」姜峋赤裸裸的目光睨得我不由得緊張起來。
此人向來擅長洞察人心,三言兩語就能對人下蠱。
「娘子好像還未告訴我,我們為何會流落此處。」姜峋此人本就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奈何眸底總是透著算計,此時雖是笑著,但卻讓人手腳冰涼。
可既然要騙,自然是需將謊編圓。
「你我本兩情相悅,但我爹逼我與旁人定親,你不愿與我分離,遂帶我私奔。東躲西藏就逃到了此處,想尋一片清凈的地方廝守一生。不料卻……
「卻遇到了山匪,劫走了我們身上僅存的錢銀不說,還想將我捉去做壓寨夫人。最后你只好將我護住借機逃走……」
說著,我強迫自己落下幾滴淚來。
看著姜峋眼里的疑慮漸漸消散,我又開口:「你若還是不信,我們大可在此處一拍兩散。你本有大好前程,若不是因為我……只當是這些年我耽誤了你……」
說著,我起身準備離去,內心卻在默數。
在我數到三時,手被身后的一道力突然握住。
只聽身后傳來一聲輕嘆:「我原是不信的,可方才你落淚時,我的心口卻在疼。」
幸好此時我背對姜峋,不然他定會看到我震驚的神色。
姜峋看到我落淚心疼?
云霓將她所做之事統統推到我身上時,是他領頭上諫要廢后;我母家傾滅一事,也少不了他推波助瀾……
難道失憶還會使人性情大變?
我同姜峋在樹林深處的一個小村莊落了腳,他腿傷得很重,需要些時間才能養好。
姜峋體弱,面色總是蒼白如紙,從前為燕辭心腹時,那些名貴的補藥便似流水一般往他府上送,很是金貴。
姜峋的腿養好需要時間,記憶說不定未來也會恢復。
他本就是向往權勢之人,記憶恢復后定會回京。
可我如今只是一個失寵的皇后,宮中無人會在意我的生死。
姜峋記起來一切后發現我竟誆他與他做了夫妻,定是饒不了我。
我如今暫且利用姜峋在此處落腳,那未來對他的利用又該從何而止呢?
在我沉思之時,手上一輕。
抬頭發現手中的斧頭早已落入姜峋手中,木柴在他手中被利落地劈開兩半。
這力道,半點不似體虛之人。
我震驚之余開口道:「你的傷還沒好,還是我來吧……」
可別又傷了手讓我斟茶遞水……
姜峋避開了我伸過去的手,自顧自地繼續劈著。
「我握你手時并未發現半點勞作的痕跡,只有握筆處的薄繭。既然從前沒有做過,如今也不需要你來。」
夕陽從姜峋側臉的另一邊透過來,好似在他輪廓上描邊。
頭頂的日光被寬大的掌心遮住:「外頭曬,你進去吧,等下水燒好了再喚你。」
這話頓時讓我清醒過來,「喚我做甚?」
額角被他輕輕一彈:「郎中說我傷口不能濕水,滾下山一身塵土,娘子說我該不該擦擦身子?」
我臉驀地一熱,言外之意便是讓我替他……
我這才想起來,姜峋此人最喜干凈!
「你我成婚多年,我的身子你應當看過許多次。還是說娘子每回都這般?」姜峋笑著,伸手捏了捏我滾燙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