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有時間嗎?我請你吃飯。]
他吃完最后一筷子,直起身往椅背上懶散一靠,好整以暇地看著我:[那你去把這碗面付了吧。]
我才不接這招,轉而問他:[不躲我了?]
他皺了皺眉頭,看向我的眼睛里盡是不耐:[我沒時間陪你玩。]
[我多認真吶。]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我幾秒,抿直了唇:[我不是你這種大小姐能找的樂子。]
嘿這人,我認認真真追個男人,他偏要曲解我是找樂子,我怎麼就這麼難呢。
我挑眉,揚著下巴挑釁他:[盛柯,你是不是不敢?]
[我不敢什麼?]
[不敢喜歡我呀。]
我以為他會笑我自作多情。
但是,他沒有。
他只是冷冷淡淡地說:[你和我,不是一路人。我這里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你怎麼知道沒有?我就想要你呀,不試試怎麼知道?]
我說完這話后,盛柯看了我很久。
他一身的欲語還休,卻還是像那晚送我回家那樣,到最后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走。
這人分明滿身都是話,卻還是一句都不肯對我講呢。
6.
這天過后,我開車回了公司一趟,用兩天的時間把公司里把事情處理了一下,就又開車回了老城區。
只是這天我睡到日上三竿,還沒來得及去找盛柯,就在一家門頭挺大的店門口遇著他了。
盛柯正四肢大敞地坐人紅木圈椅里,指尖燃著煙,身后站了一圈小弟,那氣焰,囂張得很。
他對面坐了個禿頂的中年男人,有些局促地雙手蓋膝,低著頭也不敢看盛柯,一副受了欺負的樣子。
不知道的,還以為盛柯帶人來砸店呢。
只是我在門外站了一分多鐘,也沒見他動手,兩人就這樣僵持著,氣氛怪尷尬的。
我想著相見不如巧遇,看他倆半天也不說一句話,應該不會打擾他吧?
我進了門,那圈椅里的中年男人便站起身遠遠地對我說:[不好意思,現在不營業,您晚點來吧。]
我點點他對面的盛柯:[我來找他。]
中年男人扭頭看了眼盛柯,又悄麼聲兒地坐下了,還是那副拘謹的樣子。
盛柯就最開始看了我一眼,那眼睛里藏著太多東西,我都還沒來得及捕捉,他就把頭扭了回去。
他盯著茶盤上的茶寵,愣是一眼也不肯看我。
倒是他身旁站著的紅毛小弟跟我打招呼:[姐姐,兩三天不見你了,去哪兒玩兒了?]
說話的正是那個我狠命砸錢的小弟,盛柯老叫他坤子。
[嗐,哪有地方玩兒啊。你這新染的頭發色兒不錯,改天我也去折騰一個。]
坤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是我女朋友給我染的。]
好家伙,幾天不見人都有女朋友了。
[小伙子,速度夠快啊。]
坤子嘿嘿一笑,還要說什麼,就被盛柯打斷了:[有事?]
他瞥我一眼,又盯著茶寵看。
[請你吃飯。]
我倆這頓飯算是拖拉得天長地久了,回回見面我都有由頭糾纏他。
[我這有事,你回去吧。]
我倒是實在沒看出來哪里有事,他和人老板就在這兒干坐著,連句話都沒有。
我都好幾天沒見著他了,自然不肯走:[我等你唄。]
我話音剛落,門口就進來個女人,提個布包,慌慌張張的。
她把鼓鼓囊囊的布包往盛柯前的桌上一放,看他的眼神十分忌憚:[都、都在這兒了,你們可以走了吧?]
盛柯把包一敞,里面全是一捆一捆的錢,上面的白包條一看就是剛從銀行柜臺取出來的。
他看了一眼就把包丟給身后的坤子,坤子跟另一個人一起點了一下:[盛哥,齊了。]
盛柯點點頭,插著口袋站起身,沖對面那個中年男人說:[謝謝曲老板配合。]
說完就轉身往門口走了,看都沒看我一眼,嗯,連個眼風都沒給我。
7.
我跟著他們這群人走到門口,見盛柯掏了錢給坤子,讓他帶著幾個兄弟去吃飯。
他則站在人行道邊,轉身看向臺階上的我,那模樣像是在等我。
我又高興起來,幾步走到他跟前:[盛柯,你……]
他極快地打斷我:[你看見了嗎?]
我懵圈了:[看見什麼?]
[這就是我賴以生存的方式,收債、收租、打架搶地盤,這些在你們看來……不入流的、上不了臺面的活計,是只有我們這種人才會干的營生。]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看著我的眼睛,帶著點笑,卻像是在自嘲。
說出來的話也有點難聽,一副恨不得讓我害怕、趕我躲遠的架勢。
可是在我看來,他像極了翻著肚皮的老虎,勾著利爪齜著牙,卻把軟軟的肚皮沖著我。
讓我很想摸一摸,告訴他他的利爪和尖牙我通通都不怕,我很想親近他。
只是,他話里的[你們]和[我們這種人],明明白白地將我和他劃在了河兩岸,不肯讓我靠近,甚至把我推遠。
我向他走近了一步,沖他煞有介事地點頭:[我看見了,也聽明白了。那麼盛柯,我們能去吃飯了嗎?我真的太餓了,我都沒吃早飯。]
他怔愣在原地,像是不認識我了一樣,只顧著一個勁兒地盯著我,我都懷疑他沒聽見我說什麼。
但他明顯是聽見了,可我卻不在他的掌控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