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在我準備答應宋異的追求時,林歡回來了。
她一個人回來的,是凌晨兩點敲響的林家大門。
我那時睡得很深,被林歡的哭聲吵醒。
她哭得很厲害,在沙發上,被林家父母抱在懷里。
我站在房門口,局促地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問:「林歡,你哭什麼?顏寶欺負你了嗎?」
林歡抬頭看到我,紅腫著眼睛搖頭。
她頭發有些散亂,白 t 桖牛仔褲上沾了泥點,她匆匆朝我走來,摸著我的臉頰,冰涼的手指令我渾身一顫。
她一邊哭,一邊看著我,抿緊唇欲言又止。
我手足無措:「別哭,你別哭了。」
我用睡衣衣袖給她擦眼淚:「顏寶,欺負你了對不對,我去給你報仇,別哭了。」
林歡爆發出一聲哭號,猛地抱住我,嚎啕大哭。
我被她緊緊抱在懷里,感受到這個文弱的姑娘,鋪天蓋地而來的悲傷。
我呆立在原地,輕拍她的后背。
直到第二天早晨,我依舊不知道林歡為什麼半夜回來,為什麼那麼難過。
17
林歡在家里住下了,我想搬走,她強烈要求我和她睡一個房間。
林父林母沒問太多,我問話林歡也不說。
她早出晚歸,情緒表情都很平靜。
只有那雙眼睛一直是腫著的。
她天天都在哭,躲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哭。
醫生說我的身體好很多了。
我和宋異的關系慢慢拉近,我想再等一段時間就答應他的追求。
現在最重要的是,讓林歡開心起來。
我用盡辦法討林歡開心,這方面我還是很自信的。
畢竟從前討好顏寶,我堅持了十四年。
可林歡不吃我這套。
我感覺到她很有些不耐煩。
后來,她終于對我說。
「你能不在我眼前晃了嗎?」
我看著她厭惡的神情,把手里的恐龍小娃娃放在茶幾上,猶豫幾秒后,說了聲對不起。
不知道對不起什麼 ,總之是讓林歡不開心了。
林歡聞言臉色一變,慌忙解釋:「裊裊,我不是故意對你生氣的,我、我是腦子里有很多事,我很煩......」
她說著說著又掉眼淚,好像有很多煩心事壓得喘不過氣。
「你在難過什麼呢?可以和我說說嗎?」
「......不能。」
18
顏寶死了的消息,是我偷聽到的。
林歡在林家父母房間里,壓低聲音哭得很厲害。
窗外夜色很美,沒有寨子里璀璨的星空,卻又閃爍的萬家燈火,伴著林歡的哭聲,我仿佛聽到了寨子里夏夜的蟬聲。
「我沒想到他會死,我沒想到寨子里的人那麼狠!」
「他說他出不了寨子,給我打掩護,讓我跑,我以為、我以為他再怎麼也是寨子里的人,可......」
林歡又是一陣哭喊。
「媽,媽!我好后悔,我真的好后悔!」
「我應該堅持帶他出來,他那麼喜歡裊裊,他......」
我站在林家父母門口,敲了敲門。
房門被打開。
林歡愕然瞧著我,滿臉是淚。
我控制住顫抖的呼吸,手心不斷冒冷汗。
「顏寶死了?」
19
林歡帶我去了一趟警察局。
她說她剛到寨子里支教時,就發現很多孩子是拐賣來的,她偷偷收集證據,并報警。
深山苗寨難進更難出,她每次進入寨子里支教都得繞過很多山路。
經過很多村民「無意」的注目禮。
她想把被拐賣的孩子救出來,需要更多人的幫助。
我第一次暈倒時,她看出來我心臟有問題,所以第一時間找上顏寶。
「我提出和他合作,顏寶是深寨里唯一能動搖的年輕人。」
「他答應了。」
「條件是我聯系外面人,送你出去治病。」
我坐在椅子上,渾身冰冷,下意識不想相信林歡的話:「可是他把那些蠱蟲都給你了,他喜歡你的,不只是合作......」
「不,他把蠱蟲給我,是讓我拿出去做檢測,看看能否把你身體里的情蠱取出來,讓你不受情蠱控制,也不用死。」
「然后呢?」
「什麼都沒查出來,所謂的蠱蟲,只是普通的蟲子。」
「不可能!寨子里有人中了情蠱,就死了!」
我不敢置信,激動起來。
林歡臉色蒼白,很疲憊。
她有氣無力:「經過心理醫生調查,所謂情蠱是一種長期的精神控制,寨子里的人對蠱蟲深信不疑,所以情蠱只是他們想象出來,能控制自己的東西。」
「那情蠱容器......」
「是被殺的。」林歡倒抽口氣:「放血,活生生地放血而死。」
我脫力地坐在椅子上。
「那、顏寶呢?」
20
警察說,深寨在山中地形陡峭之處,小路也難以進入。
寨子里的人警惕性很高。
他們在顏寶和林歡結婚那天,裝作林歡的親戚,在深寨里第一次收集地形和寨里人群信息,再應顏寶要求,把我帶出寨子治病。
接著,顏寶開始配合林歡。
林歡和顏寶合伙藏起手機,時不時給外面放消息,同時統計被拐來的人數。
他們在深夜爆發,林歡帶著被拐來的孩子逃出深山。
里應外合。
顏寶打掩護。
林歡說,她本來要顏寶一起走的。
可顏寶說,他被寨子里的人盯得很緊,如果他也跑了,沒人打掩護,很快就會發現林歡帶著孩子們離開,很快就會被熟悉山中地形的村民追上。
「我當時想,孩子們都出來了,之后警察會直接進入深寨,到時候顏寶再出來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