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終,沒有笑,也沒看過我一眼。
天際微光消失時,顏寶踏入我的房間。
我坐在床沿,感受著心臟的快速跳動。
故作輕松:「你要來抽走情蠱了嗎?」
房間里沒開燈。
顏寶站在門口,我只能看到他欽長挺拔的身姿,他又長高了,快要與門齊高。
他在門口站了很久,也不說話。
我很煩:「啞巴了嗎?開口啊。」
顏寶又站了會,才道:「裊裊。」
「嗯?」
「這輩子只喜歡我一個人行嗎?」
「廢話,我都要死了,我還有機會去喜歡別人嗎?」
「哦,也對。」
顏寶走進房間。
我又補話:「不過,我這輩子也沒喜歡過你,我只喜歡我自己。」
顏寶腳步微頓,走近,將身上的銀飾全拆下來,放到床上。
他默默地放,身上的配飾能拆下來的,都拆下來了。
我茫然:「你什麼意思?」
「這些都送給你。」
「給我陪葬?」
「嗯。」
我氣笑了,把銀飾拍到床下:「用不著!」
顏寶又撿起來,放到床上,我再丟下去,他又撿起來。
他的脾氣好到我不敢置信。
顏寶意外地沉穩:「別鬧,這些東西拿著,下輩子......能過得好。」
「我謝謝你哈,快點弄死我陪你媳婦去吧。」
顏寶垂眸:「不用謝。」
他轉身往外走。
我還沒問,他便解釋:「林歡說,她明天要和你學繡服,你后天再死。」
他語氣平淡得像在說我后天要多吃碗飯。
我僵硬地扯著嘴角。
「謝謝你!」
10
林歡一大早就帶著緋紅的臉頰來找我了。
她眼底盡是羞澀,還來問我繡服怎麼做。
我無奈:「你們新婚,不膩在一起就算了,怎麼也該去陪陪你父母呀。」
我心底酸澀,但我不說。
林歡看了我好幾眼,欲言又止。
我有些無語:「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裊裊,其實你不是顏寶的親妹妹,對不對?」林歡探究地看著我。
「嗯,顏寶告訴你的?」
「不是,我自己看出來的,顏寶有點喜歡你,不是當妹妹的那種喜歡。」
「所以呢?」
「你能不能跟我父母一起,悄悄離開寨子,我怕林寶總記著你,昨晚......明明是我們新婚夜,他還要先去你房間。」林歡眼眸閃著懇求的光:「裊裊,你也是女孩子,你應該懂我的感覺。」
他先來我房間,是想弄死我。
但我不說。
我收好顏寶送我的銀飾,在第二天林歡父母離開寨子時,藏在面包車座位底下。
感謝我多年營養不良的身體,讓我能完美隱藏。
我抱著銀飾。
深寨難進更難出,于我來說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聽著顏寶喊我的名字,聽到他焦急的聲音,隨著車輛的搖晃愈來愈遠。
我要出去了。
寨子外面的空氣是自由的。
哪怕顏家人現在催化情蠱,要了我的命,我也出來了。
我死在外面,我多活一秒都是賺來的。
11
林歡的父母是一對教師夫妻,很和藹。
或許是林歡叮囑過的原因,他們對我很好。
離開深山后,他們把我從座位底下拉出來。
婉約的中年女人牽著我的手,捂著唇哭了出來。
「怎麼瘦成這樣?真可憐。」她哽咽著。
太善良的人,總是這樣,見到可憐的人就哭。
我誠懇道謝,抱著一袋子銀飾,分了一個銀鐲子給林歡父母:「謝謝你們帶我出來。」
「不用謝!」中年女人連忙擺手。
他們把我帶進城里,給我換上新衣服。
我想走,被強留在林歡家。
她媽媽說:「這是林歡的房間,你先休息一晚,明天我們帶你去醫院做檢查,林歡說你心臟應該有問題的。
」
我站在房間門口,僵立住。
中年女人溫柔的目光能看穿人心。
她說:「林歡爺爺是醫生,她見你暈倒過一次,猜測你應該是心臟有問題。不用怕,咱們去做檢查,有病治病,沒病最好。」
「我、我不能住這里。」
我臉頰發熱,或許是久久沒被長輩關心過,緊張又酸澀。
「為什麼?」
「我、我可能......」
我可能會死在你家里,晦氣。
顏家隨時催動情蠱,我隨時會死,我不能死在林歡家,臟了他們家。
女人溫熱的手牽住我,拉著我讓我躺在床上。
柔軟的床墊,淡淡香味的被子,我從沒睡過如此舒服的床。
12
林家父母帶我去了醫院。
光潔的墻壁和地板,濃郁的消毒水味,一切的一切于我來說都很陌生。
林父帶著我做全身檢查,林母給我繳費。
最終結果出來時,他們大松口氣。
醫生很溫和:「心臟有些先天發育不全,做手術能治好。」
我很不安:「做手術要多少錢?」
顏寶的那些銀飾,不知道夠不夠用。
林家父母安慰我,不用在意錢,他們會幫我解決。
我想拒絕,但我真的想活下來。
所以我顫抖著手,祈求地望著醫生:「不只心臟,我身體里還有情蠱。」
「情蠱?」
「是的,苗疆的一種蠱蟲,在我身體里待了十四年,只要被催化,或者被抽走取出,我就會死。」
醫生第一時間與林家父母對視,他沒說話,但我明白他的想法。
他在詢問他們,我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我咬牙,眼淚泛出眼眶。
「醫生,我沒有騙你,真的有情蠱,有這種東西的。」
「可你的檢查結果里除了心臟和營養不良,沒有其他問題。
」
「......真的有。」
「我會再看看,先把心臟的問題處理好,好嗎?」
醫生語氣輕柔,哄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