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說說，聽過幾節課？」

我猶豫著問：「你作業應該帶齊了吧？」

可林薇并沒有回答我，她默不作聲地從書包里拿出幾根消毒棉簽和一包紗布，然后把我摁坐在小板凳上。

我這才后知后覺，雨水滲透了傷口，帶出了細密的疼痛。

林薇就這樣面無表情地幫我包扎消毒，直到我的腦門被她貼上一大塊干燥的紗布。

她才呼了口氣。

林薇垂眼對上我困惑的神情，她淡淡說道：

「沒必要奇怪，我常年打架，身上總是會零零碎碎落下點傷，身邊有治療包很正常。」

她似乎誤會我了。

「話說……」林薇頓了頓，我難得看到她臉上露出這種糾結的表情。

「你每天回家都要干那麼久的活嗎？

「你是怎麼做到在這種環境下……也能保持好成績的？」

小房間原本確實是雜物間。

我環視了一圈逼仄的環境，墻皮因為潮氣脫落了一片又一片。我也沒有在意，回過頭慢慢從包里掏出本來要送給陸檐的那本筆記本，攤開最新一頁放到林薇面前。

我以為林薇是嫌棄我的家庭條件。

但這麼些年我也早就習慣了，每一個朋友來到我家之后都會和我變得漸行漸遠。

久而久之，我也很少交朋友了。

所以我才會過度依賴陸檐。

因為他是在知道我的家境后，唯一一個沒有選擇離開的。

驕傲的公子哥甚至還會撩起袖子，和我一起招呼客人。

在我被無理取鬧的客人打傷時，他紅了眼眶，半跪在地上顫抖撫摸我的傷痕。

現在想來，這也不過是他尋樂子的一部分罷了。

不愿再多想，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微笑：

「強者從不抱怨環境，而是去適應環境。γʐ

「在我眼里，只要能集中心思學習，哪里都能是好地方。」

「陸檐呢？你不會被他影響？」她又問道。

「林薇，感情只占據人的很小一部分。」似乎經歷過這次，我徹底看開了。

「喜歡一個人，是希望他變得更好，我會帶領他走向正確的道路。而不是因為對方的優秀讓自己心生妒忌，到處貶低。

「這是 PUA，不是喜歡。

「所以陸檐他，并不喜歡我，他只是享受那種有一個人全身心圍著他轉的優越感。我很后悔把精力與時間花在這種人的身上。」

我看林薇這種大小姐也不會適應我家，于是我指向那堆空白的作業：「等我把題教完你，雨停了的話，你就走吧。」

話落，林薇莫名其妙就對我擺起了臉色，她朝我翻了個白眼。

回報我的，就是「這不會」，「那不會」。

光一門物理作業就做到了晚上十一點。

對此，我氣得胸口痛，而她只是滿不在乎地聳聳肩。

「等做完所有作業，估計都得第二天了。

「真可惜啊，走不掉了，還是得睡你這里。

「這可怎麼辦才好呢。」

剛矯情完，就被我拿水筆敲了敲腦門。

「不走也行，這題試試，剛剛講過同樣題型的，記得舉一反三。」

「又錯了！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講？」

林薇梗著脖子和我叫囂：

「你不是號稱乖乖女，號稱脾氣最好嗎！干什麼那麼兇！」

我疲憊地扶額。

我這是招了個祖宗回家啊。

09

由于陪林薇學到了后半夜，第二天上課，我困得只能靠聞風油精來提神。

下午還有場數學聯賽，我趁著午休趴在桌上小憩一會。

課桌一陣劇烈晃動，我驚醒，書本全被人丟在了地上。

一個女生雙手環胸看著我，還和旁邊人嗤笑：

「我就說吧，這種土鱉女，怎麼能讓陸檐喜歡。這不，還是被甩了。」

「你們是沒看到那場景啊，陸檐心疼地抱著林薇，看都沒看宋檀一眼。」

「學習成績好有什麼用哦呵呵。」

我煩躁地擰起眉頭，還有完沒完了。

學校本來就是個大型八卦群，其實，已經有不少人聽說了昨天的事。

我又在林薇的逼迫下，貼著紗布來上學。

閑言碎語早就滿天飛了。

他們就像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幾個人刻意觀察我，見我沒有他們想象中那樣悲傷流淚，他們顯得頗為失望。

沒有看到想看的結果，那人覺得不解氣，又想上前拽我的頭發，對我惡言相向。

「宋檀，你這個綠茶可真夠不自量力的。

「除了裝乖來吸引人，你還會什麼呀？

「一個特招生，就做好自己的事，不要去惦記不屬于自己的人。

「我看你就需要好好被教訓一番……」

女生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見到扎著黑色馬尾辮的林薇舉起拳頭，兇狠地瞪著試圖欺負我的人。

她一步一步走向我，「啪」地就把書包丟在了我的座位旁邊。

「我和老師申請，從現在到高考前，我就在你們班待著了。」

「還有啊……」林薇揚高音調，威懾力十足地環視班里的人。

「我和宋檀是要考南大的，你們膽敢影響她，我會讓你們體驗什麼叫腦袋開花。」

幾個人哆哆嗦嗦地遠離了我。

我的耳根落了個清凈。

可我還沒從震驚中走出來。

林薇板著臉，幫我從地上把書撿起來，想了想又不夠，她又拿出了自己的幾本，在桌上堆成了一個圈，把自己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