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因為不能讀書,何裴之越發沉默,整個人活得像個沒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在阿奶的逼迫下,哪怕白沅卿百般不愿,她跟何裴之還是在村民的見證下,徹底綁在一起了。
「念念,把雞蛋給娘,我看你阿兄這兩天消瘦不少,想弄個糖水給他喝。」才短短半個月時間,她就心軟了。ŷȥ
我眼眸輕垂,面無表情地說:「沒有,吃完了。」
見她要發火,我也來了脾氣,不甚尊敬地說:「你看他那矯情的死樣子,他配吃嗎?反正雞蛋我是不會給的,他吃了那麼多,結果連個東西都拿不了,活脫脫廢物一個,吃了也是浪費。」
「娘,你也真夠讓人無語的,他都這樣了,你還要用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
阿娘被我懟得險些緩不過來,最后還是被阿爹拉走了。
如今我兇名在外,連人都敢砍,再沒有人敢來招惹我,就連白沅卿也不敢來我跟前找存在感。
「裴之哥哥,你吃點吧!他們不讓你讀書,是他們沒眼光,等找到我爹,我讓他幫你,我爹很疼我的。」白沅卿蹲在何裴之面前,塞給他一碗清晰可見的野菜湯,非要他喝。
白沅卿此刻還在做著白日夢,反正上一世,她那不知死活的爹就沒出現過,更別說為她討公道了。
眼看越來越靠近上一世土匪打劫的地方,我用藥膏給全村人臉上都涂了個遍,這樣一看,大家活脫脫一群命不久矣的流民。
「我不要涂這些臟東西,拿開啊!惡心死了。」
聽到白沅卿嫌棄的聲音傳來,我來到她面前,笑著把柴刀抵在她脖頸處,割出一道血痕:「忘了還有你這個礙眼的掃把星。
」
見我真敢下手,白沅卿咽了咽口水,結結巴巴地說:「何念,我……我現在是你兄長的未婚妻,長……嫂如母,你不能這麼沒規矩。」
「娘,她在咒你死呢!」我頭一撇,嘴角含笑,光明正大地挑撥兩人的關系。
見我娘臉色難看,白沅卿不敢再說話。
把她逼到一灘快干涸同時又發臭的泥潭邊,我抬腳把她踹進去。
「你敢過來,我也讓你嘗嘗淤泥的味道。」被我威脅的白母訕訕低下頭,轉身離去,任憑白沅卿怎麼喊也不回頭。
「我的藥膏可配不上你,這里才是你的天地,既然嫂嫂這麼喜歡招搖,我這個妹妹成全你,讓你成為隊伍里最特殊的存在。」
白沅卿掙扎著要起來,被我抓住頭發直往淤泥里摁去,來來去去四五回,才松手放她自由。
這對愛干凈的白沅卿來說,簡直就是最痛苦的折磨。
「別拿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看著我,我可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主,如果后面因為你導致災禍發生,我扒了你的皮做燈籠。」
土匪搶劫的對象本就不是難民,要不是容貌嬌俏的白沅卿突然脆生生地大喊一聲,也斷不會引來土匪的注意。
走到山口時,當看到滿地的尸體和鮮血,所有人都嚇得臉色蒼白,大氣都不敢喘,靜悄悄通過,行動都比平時快了不少。
全身滂臭的白沅卿突然踩到一只血手,倒還想尖叫,但嘴巴已經被我用破布死死堵住,雙手也被綁著,最后只能發出微弱的嗚嗚嗚聲。
沒有白沅卿這個變故,全村人到底是擺脫了上一世的厄運。
8
逃荒向來危險,想到上一世災荒結束的日子,我不動聲色地看了何裴之一眼。
他這些日子倒是安分不少,但人性是最復雜的東西,要讓他徹底跌落深淵,就要從根源上斬斷一切。
白沅卿這人向來矯情,又吃不了苦,所以經過宣和府,大家去補充物資時,她用自己身上僅剩的首飾換了些白面。
這天,我邊走邊注意到隊伍后面有一群流民跟著,他們眼眶凹陷,神情麻木,顯然是來者不善。
逃荒前,村長爺爺就說過不準拿糧食給陌生人,所以一個女人抱著孩子來討要東西時,大家都只當沒看到。
只是經過白沅卿時,女人注意到她與隊伍格格不入,哭著抱住她的腳,極盡卑微。
「這位好心的小姐,求你可憐可憐我的孩子吧!她再不吃東西就要沒命了。」許是女人匍匐在她腳下的樣子,給了白沅卿很大的虛榮感,她憐憫般地拿出一塊白面餅扔給她。
結果餅子還沒掉到地上,周圍蠢蠢欲動的流民就瞬間沖過去搶,白沅卿和何裴之被淹沒在人群里,還伴隨著痛苦的驚呼聲。
「跑!」眼看場面混亂不堪,流民也越來越多,我大喝一聲,拉著阿景和小春就拼命往前跑,反應過來的家人和村里人也下意識跟著跑。
眼看已經拉開一段距離,我握著這幾天磨得锃亮的柴刀,對小春說:「繼續往前跑,保護好自己和阿景,如果有人搶東西就往死里砍,我去救人。」
「阿姐,不要去……」小春抓住我,一臉不舍。
「沒事的,阿姐心里有數,不會讓自己有危險的。
」說完我就逆著人群往回跑,遇到不要命想搶東西的直接一刀了結。
救人是假,想讓何裴之徹底無緣科舉卻是真,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畢竟身體殘疾者不能再考取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