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角流下的淚水和血融合在一起,我能感覺到身體的熱度在快速流失。
「阿景,你要努力長大,和二叔保護好自己,別讓我們一家人白白枉死。」我撫摸著他的發髻,手慢慢垂落下來。
意識消散之際,我在想,這些年大家拼盡全力的付出真的值得嗎?
3
我是在逃荒路上重生的,此時何裴之剛救下白沅卿母女。
可以說,他對白沅卿一見傾心。
因為是長孫,又是十六歲的秀才,父母長輩都對他寄予了厚望,什麼東西都先緊著他,所以哪怕對他失望,也不忍心太過苛責。
如今重來一世,我不會再給他吸何家人血的機會。
我要讓他知道,沒有何家人,就不會有他登科及第的風光。
眼看何裴之心安理得地接過阿奶遞給他的雞蛋,我直接搶走,剝開分給了面露渴望的弟弟妹妹們。
「大姐。」六歲的阿景咽了咽口水,但還是懂事地搖頭拒絕,他知道這些東西只有何裴之才有資格吃。
我不顧大家的異樣目光,直接塞進他和小春的嘴里:「吃吧!我們阿景和小春都要快快長大,到時候讓大姐過上好日子。」
在我看來,阿景的讀書天賦并不比何裴之差,要不是何裴之花掉了家里一大半開銷,阿景也不會被逼著懂事,連讀書的要求都不敢提。
見他們都吃下去了,我轉頭看向何裴之,嘲諷道:「哥哥既然這麼厲害,還不惜以自身為威脅也要留下這對來路不明的母女,干嗎還要厚著臉皮吃我的東西?畢竟雞是我養大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昨晚把雞蛋給她吃了。
」我指著不遠處的白沅卿。
所有人聞言,都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何裴之,阿奶更是捂著心口大罵:「你糊涂啊!難道你不知道你弟弟妹妹都餓成什麼樣了?你以為他們是不想吃嗎?我看你是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聽到阿奶這麼說,何裴之頓時窘迫起來,耳根通紅。
現在的他,還不是皇帝跟前的紅人,只是一個險些讀不起書的窮酸秀才,手無縛雞之力,全靠家人供養。
可笑的是,弟弟妹妹半年都難得吃到的雞蛋,卻被他輕而易舉地拿去哄一個才剛認識不到一天的女人。
「哥哥可是忘了,要不是為了供你讀書,我們一家人也不至于過得這麼苦。」
「逃荒路上,你什麼也干不了,整天就知道拿著書看,如今還大發圣父心,非要救下這對白吃白喝的母女,如今是在逃荒,人人都勒著肚皮過日子,你是要害死我們一家人嗎?」我越說越不甘,只恨不得一刀砍死他和白沅卿。
白沅卿作為富商小妾的女兒,容貌傾城,如果沒有這次災荒,她早已被獻給權貴人家。
在這個人人面黃肌瘦的逃荒隊伍里,要不是她招搖的容貌和身段,也斷不會引來土匪的注意。
「念兒妹妹可是還在為我的事跟裴之哥哥生氣?」
白沅卿淚眼蒙眬地開口,她在用后宅學到的惡心手段對付我。
見我不吭聲,她做作地福了福身子,小心翼翼地說:「既如此,那我們母女就不……」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何裴之冷聲打斷:
「白姑娘不必有負擔,我既已答應你的請求,就不會拋下你們母女倆不管。
」
何裴之也來了氣性,他當場揚言不需要家人特殊照顧:
「白姑娘和她娘的吃食,我也會負責,不會讓家里人為難,妹妹可滿意了?」
他說完拂袖離去,顯然是氣我不給他面子。
望著何裴之離去的背影,我才明白他有多自私自利。
他從始至終賭的都是家人對他的不忍心,就如上一世那樣,他只要暈一暈,就能讓大家原諒他的所作所為。
他仗著大家不會拋棄他,才會這麼肆無忌憚。
頂著家人不贊同的目光,我也不忍了,畢竟他們都有資格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知道他們到底供出了個怎樣薄情寡義的白眼狼。
晚上,讓阿景去盯著何裴之和那對母女,我看著眼前憔悴不堪的爺奶和爹娘,低聲說出了上一世發生的所有事。
4
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阿奶雖大字不識一個,卻是家里的定海神針,她是四人中唯一一個很快鎮定下來的。
我說完后,周圍一片寂靜,過了好半天,阿奶突然問我:「念念,那女人為什麼那麼恨我們一家人?」
我雙手抱膝,回想起那段滿是殺戮的記憶,忍不住閉上眼,聲音顫抖地說:「土匪殺來的時候,我和白沅卿躲在一塊大石頭后面,眼看土匪逼近,她為了活命,想推我出去,被我發現后反擊回去,所以被擄走的她恨毒了我,連帶著我們一家人。」
我從未覺得我做錯了,畢竟那時候她是真的想要我死,我唯一錯的,就是不該對何裴之心存幻想,覺得他還是個好哥哥。
見四人面露灰敗,我哪怕不忍,也要把何裴之做的惡心事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們必須知道何裴之是個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