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周往前邁了一步,想要進門。
我伸出手,攔在門上。
「有事快說。」
肉眼可見,祁周的身體變得僵硬,他長長的睫毛上甚至掛著水珠,像剛哭過。
只聽他啞著嗓子,極其艱難地吐出一句話:
「云杳,你如今就這麼討厭我?」
隱隱帶著不可置信。
我心中一痛。
他頂著這樣一張臉說我討厭他,怎麼說得出口。
于是想都沒想,開口諷刺:
「明明是你說的不要糾纏,怎麼,現在又開始后悔了嗎?」
話落,耳邊擦過一道利風,伴隨著咔嚓聲。
祁周的右手,砸在我臉側的墻上,蜿蜒的血絲沿著雪白的墻壁嘀嗒而落。
再開口,他已經帶了哭腔:
「云杳,我以為我們倆之間,勝券在握的始終是我,可原來,你才是那個最狠心的人。」
說完,他渾身氣力頓消,頹然地轉身往外走。
我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心頭黯然。
最后補刀:
「其實你早就知道我把你當替身的事了吧?」
他的身形頓住。
我繼續說:
「只不過,云家大小姐的青睞,能給你帶來太多好處和資源,你舍不得。」
「祁周,你能成為祁少,是因為我云杳,沒有我,你便什麼都不是。懂嗎?」
我只是想告訴他,我根本不欠他什麼。
可祁周卻突然瘋了般沖了出去。
屋漏偏逢連夜雨,暴雨傾盆而來。
瞬間就將他淋了個透心涼。
11
淋了雨的祁周病倒了。
他不斷給我發來消息,求我能去醫院看看他。
我準備出門時,意外見到了吳苗。
她攔在門外,滿臉擔憂。
見我要出門,三兩步攔過來:「你要去哪?」
語氣說不出的焦急。
「祁周說他住院了,你是他未婚妻,怎麼沒陪著他?」
我停下腳步。
怎麼一個個的都喜歡來我家晃悠呢。
吳苗臉上慌亂一閃而過,很快調整好表情。
「哦,他有護工照顧著呢。」
可她的表情看起來明顯在說謊。
我挑眉,搞不明白他們又搞什麼幺蛾子,于是發出邀請:
「正好我準備去醫院探病,一起吧。」
卻在下一秒,被吳苗拉住了手臂。
她面色崩潰,不斷搖晃著我的手臂。
那一瞬間,我突然心跳加快,耳畔嗡鳴,想要告訴她,你不要說,卻無論如何都張不開口。
只能聽她說下去:
「云杳,你清醒一下,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我再難以邁開腳步。
清醒這兩個字,猶如沉重的大山,沒有猶豫就砸到我的頭上。
頃刻間,眩暈感排山倒海而來。
我當場便失去了意識。
12
我夢到了八歲那年,爸爸從福利院領回家一個小哥哥。
開始時,我以為他是私生子,所以處處為難欺負。
后來,我才知道,他是爸爸為我找來的玩伴加保鏢。
那年,他十二歲,名叫江淮。
江淮學習很好,人又聰明敏感,常常是我眼珠子剛剛轉動一下。
他就立刻明白我要干壞事。
總會第一時間出來阻止我。
卻也會在事后替我背鍋。
我性子驕橫,沒少折騰他。
更過分的一回,將他寶貝了許多年的玩偶給扔了。
可江淮看到后,什麼都沒說,連反抗都沒有,全部默默承受著,任我欺負。
十七歲那年,我被校外的小太妹盯上。
放學后被一群人堵在校外。
說來也巧,爸爸把我的身份捂得嚴嚴實實,可還是被一些人給發現了端倪。
她們人多,我很快落入下風,被按在了污水中。
小太妹得意極了,抬腳就要踩上我的臉。
她猙獰的笑在我頭頂上方響起。
「小公主,要想往后日子過得舒坦,是不是得孝敬孝敬我們啊?」
就在我閉上眼睛,準備承受屈辱時,一陣悶哼聲傳來。
再睜眼,小太妹捂著肚子倒在地上,而其他人則跑了個干凈。
江淮站在逆光中,就像電影里所說的天降意中人。
其實那個時候,我已經有兩年沒見過江淮了。
我本就是少女心泛濫的年紀,這次重逢,自然而然地對江淮心動了。
開始時不時關注他的一舉一動,逗他臉紅。
我也是從這時才知道,江淮活得很不容易。
他很小父母意外去世,便被送去孤兒院,變得寡言少語。
學業結束后,大部分時間都在保安團隊接受訓練。
每天早起晚睡,進行大量的訓練,渾身傷疤,全是為了能夠成為一個優秀的保鏢。
從而保護我的安全。
就是這樣一個默默守護了我多年的人。
唯一一次對我笑,便是我纏著說喜歡他的那次。
江淮耳尖粉粉的,微不可察地翹起嘴角,后又被他壓下。
故作老成地教育我:
「大小姐學業為重。」
那次,我為自己得以窺見他的內心,而開心了一整天。
所以,激動得一天都沒吃東西。
晚上突然就嘴饞,想吃學校門口的米粉,央求著他去幫我買。
江淮沒辦法,只能大老遠跑一趟。
可這一去,他就再也沒能回來。
我在家里左等右等,始終等不到人后,這才后知后覺地發覺不對,一路找過去。
卻在巷子里發現了渾身浴血的江淮。
那群人還沒走遠,正是上次被打了的小太妹找來的,是群亡命徒。
見我出現,又獰笑著折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