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小狗,可我照樣有尖牙。
如果大象要踩死我,我也得從它身上咬下來一塊肉。
這些人就是欺軟怕硬。
加上隨著時間推移,有些壞孩子畢業了,我們也長大了。
境況漸漸好了。
我知道,在這個小世界里,只有博得老師的關注,才能獲得庇護。
所以我帶著思思努力學習。
我們寫作文,跳舞,唱歌,畫畫……
因為是雙生子,干什麼都比旁人有優勢。
我又嘴甜,老師們都會護一下我們。
那時我們還是過得不好,吃不飽,穿不暖,被子硬邦邦。
無人關心無人真心愛我們。
可我們有彼此作陪。
我相信,一切會好起來的。
直到那一次,我被選上去參加演講比賽。
思思沒去。
因為這是個人表演,她膽子太小。
等我回來時,發現她不見了。
后來,是在廢棄的雜物間找到的她。
14
那些高年級的趁我不在,從食堂偷了一堆爛芒果,涂滿她全身上下,還連皮帶核塞到她嘴里,讓她吃下去。
足足折磨了她三個多小時。
我找到她時,她已經奄奄一息。
從那以后,她就患上了嚴重的芒果過敏。
只要一碰到,就呼吸困難。
甚至過濃的芒果味,都會讓她渾身起疹子。
我氣瘋了,撿了塊磚頭沖到始作俑者的宿舍去砸她,砸得她臉上血淋淋的。
后來是思思沖過來哭著抱住我。
「不能殺人,不能殺人……」
這次終于驚動了媽媽。
她來了學校,跟參與欺負思思的家長交涉了一番。
最后拿到了一筆賠償。
她給我們一人買了一個冰淇淋,剩下的錢……
打牌輸掉了。
那時的我們,真是絕望。
或許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吧。
失蹤多年的爸爸,回來了。
他在國外安定了下來,要跟媽媽離婚,將我們帶走。
爸爸也不算好爸爸,但至少比媽媽好。
媽媽死活不肯。
說我們是她肚子里爬出來的,她愛我們,必須留下我們。
幾經拉扯后,他們決定一人撫養一個。
他們都想要我。
又是一番拉鋸。
當時思思站在一片陰影里,唇緊緊抿著,一言不發。
最后爸媽決定讓我們抓鬮。
思思先抓的紙團,展開看了一眼后,低聲說:「我抓的是媽媽。」
爸爸迫不及待帶我離開。
我甚至還沒來得及好好跟思思道別。
去火車站的車上,我展開了紙團。
小小的紙團上,有兩個歪歪扭扭的字:「媽媽。」
所以,思思抓的其實是爸爸。
我讓司機開車回去,把我們換過來。
爸爸拽住我:「這是她自己選的,就這樣吧。」
我在火車站給思思打電話。
她笑著說:「我是姐姐,卻一直是你在保護我!」
「這一次,換我保護你!」
「妹妹,你要幸福呀。」
爸爸在國外,早就有了家有了孩子。
繼母對我很冷淡,我像是個局外人。
但我一定要努力認真地活著,我一定要活得幸福,活得快樂。
因為這個機會,是思思給的。
我跟她一直保持著聯絡。
我鼓勵她努力向上。
她考上高中,上了大學,遇到了心愛之人——
15
我眼眶紅著,看向男人:「她說,那人叫李程。」
「她給我看你們的合照,跟我說你們相處的細節。」
「她告訴我,她很幸福!」
「她覺得自己真真切切被愛著。」
我深深吸一口氣,不讓眼淚流下來。
「她說:念念,原來這世上除了你之外,還有人會全心全意愛我,會一生一世護著我呀!」
我死死盯著李程,厲聲質問:
「你做到了嗎?你全心全意愛她了嗎?你拼盡全力護住她了嗎?」
「你給了她希望,卻親手將希望毀滅,只留給她一片廢墟!」
「李程,如果殺人不犯法,你現在已經死了。」
李程臉色慘白,聲音顫抖:「思思呢,思思在哪里?」
「在醫院!」
蒼白的墻壁,無孔不入的消毒水味道。
雪白的床單上,思思安安靜靜地躺著,像是沉睡的公主。
她會做夢嗎?
夢里,她會擁有幸福的人生,有全心全意的愛人嗎?
李程沖到床邊,想要伸手去摸摸她。
可最后,卻又將手收了回來。
這一瞬,他仿佛老了數歲,沉聲問:「她怎麼會這樣?」
「吞藥自殺,搶救不及時,成了植物人。」
「自殺?她怎麼會……她一直很開朗樂觀。」
開朗樂觀,不過是假象罷了。
不幸福,沒有被愛過的童年,是埋在思思心里的定時炸彈。
她將全部的愛寄托在李程身上。
當被王蕾一次次搶走這份愛時,那顆壓抑的暗黑種子發芽了。
直到王蕾發了一張結婚請柬到她郵箱,她的世界轟然坍塌。
這一切,也有我的責任。
思思訂婚時,我本該來的。
可那時我正好懷孕,胎相不穩。
醫生不建議我長途飛行。
后來我又孕吐厲害,成日吐得昏天黑地。
跟思思的聯系減少。
她想必也是擔心我的身體,所以后來的一切變故并沒有告訴我。
只說自己很好。
再后來,我生孩子大出血,幾乎丟了半條命。
反而是思思一直關心我。
還給我寄了禮物,給孩子親手織了圣誕圍巾。
我以為,她很好。
直到我收到醫院的電話,告訴我,她在搶救。
其實訂婚宴被毀后不久,她就被診斷為重度抑郁。
她有好好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