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倩倩在一旁有些尷尬地想找其他話題。
我大概酒精上頭,又在她的刺激下,撲到陳驟身上,對著他的嘴唇親了下去。
耳邊是溫倩倩的驚呼,我嚇得差點滑倒,陳驟的雙手扣著我的腰將我扶穩。
他的掌心滾燙,燙得我眼眶又開始發熱。
溫倩倩不知是什麼時候跑出去的,陳驟把我扯開的時候眼睛通紅,他喉嚨滾了好幾下,最后才啞聲道:「別啃了,趙霜白。」
怎麼能叫啃?明明是親!是親!
不過這話我不敢說,我不知道怎麼收場,裝醉閉眼倒進了陳驟懷里。
這事成了我倆心知肚明的秘密,他裝什麼事都沒發生,我就裝什麼事兒都記不起來。反正我喝醉了,發癲也是很正常的事。
從那以后,我倆的關系舒緩了許多。
我從單方面的冷戰,又迅速進入到了單方面粘人的狀態。
每天晚上必備的視頻通話霸占了陳驟幾乎所有的業余時間。
他還是同從前一樣,從來不嫌我煩。
大學畢業那一年,我試著聯系陳驟,用老趙一般語重心長地口吻問他:「驟啊,畢業了打算回彭城不?老趙可希望你留在家那邊陪他了。」
電話那頭的陳驟沉默了半晌,反問我:「你呢?」
我說:「老趙也希望我留在彭城陪他,女兒都是爸爸的小棉襖嘛。」
陳驟被逗得笑了兩聲,又沉默了一會兒,一聲輕微的嘆息從電話里傳來,他啞聲道:「霜白回去陪爸爸,我也要陪爸爸。」
他的爸爸,是陳叔叔。
死在 2013 年的云南。
我所有的歡喜全都哽在喉嚨。
老趙教育過我,說人生總會有很多次不計后果的沖動,在沖動之前一定要學會克制。
可有些沖動完全是無法克制的。
我跟網戀對象奔現跑去找陳驟,是一次,陳驟說了要留在云南,我頭腦發熱,當晚就飛到了昆明,是第二次。
事后回想起來,那天晚上真的是我這輩子最瘋狂也最出格的時候。
我將全部愛意訴之于口,身心都赤裸裸地坦白在他眼前,換來的只有他的無動于衷。
我說他要是想待在云南,那我也可以過來。
大概是被我纏得煩了,最后他說,趙霜白,你沒那麼重要。
最親密的人總是知道刺你那里最痛。
我跟陳驟的聯系就是在那個時候斷了的。
大學畢業后,我留在了北京,開始了當牛做馬的社畜生活。
陳驟留在了云南,繼承了他爸爸的警號。
我們的見面時間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后來這兩年陳驟干脆過年就沒回來了,老趙盼了幾次,他的理由永遠都是有任務。
6
我跟趙凌在云南待了五天,陳驟出了五天任務,直到我們上飛機前才匆匆趕過來送一程。
趙凌抱著陳驟不撒手:「哥,你今年過年一定要回家啊,你已經兩年沒跟我們一起過節了。」
陳驟找了個借口說:「工作實在忙得抽不開身,今年我盡量。」
忙是一部分原因,躲我估計也是一部分原因。
我沒戳破,不咸不淡地同他說了再見。
后來想想不甘心,學著趙凌那樣撲上去,做了一個明面上的告別擁抱。
我在心里唾棄自己。
可陳驟回抱著我的力氣卻比我還狠。
回到北京后,我又開始重復著朝五晚九的格子間生活。
生活乏味至極。
中秋那天,加班到凌晨才到家,看著空蕩蕩的出租屋,忽然覺得一切都很沒意思。
在外面闖蕩五年,兩手空空,一事無成。
錢沒賺到,男朋友也沒找到。
我跟老趙說我想回家啃老了。
老趙合計著讓我回去考公務員,考不考得上另說,只要參加了考試,他就拿出養老存款給我買套房。
我倆一拍即合。
我果斷離職回家備考。
大約是多年不曾學習,且志不在此的緣故,我身上早已看不見高三備考時的那股沖勁。
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勁兒,讓老趙止不住的唏噓:「不爭氣啊。」
我嗑瓜子抖腿滿臉無所謂:「當個廢物不也挺好的嘛。」
陳驟是在我考試前一天忽然回來的。
在做題與作弊之間,我選擇了作法。
老媽張羅著讓我去鄉下外婆家那邊的廟里拜一拜,我提著香燭紙錢才出門,就與剛回來的陳驟撞了個正著。
趙凌見陳驟如見再生父母,丟下車鑰匙就火速溜出門,剩下我跟陳驟面面相覷。
距離上次見面不過過去兩個多月,我跟他依然像是被光陰長河分隔在河岸兩端蘆葦。
「去哪?」陳驟先打了招呼。
我舉起一袋子香燭示意:「上香。」
「我送你。」
陳驟進屋放行李,老趙拉著他的手抹眼淚,爺倆敘了好半天的舊。
我在門口咬著手指頭琢磨著,陳驟這次回來是不是老趙逼我努力考試的陰謀,畢竟我高三沖刺高考那股勁兒,都是為了陳驟。
廟是個小廟,地兒偏遠,人也少。
車開到山下停下就只能徒步,我和陳驟翻了兩座山才找到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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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驟不信這些。
我將香紙塞到他手中:「來都來了。」
我跟陳驟一人跪在一個蒲團上,周身都是香紙燃燒的煙霧,耳邊還有廟里小師傅敲擊木魚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