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他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將座椅推回原位,接著毫不留戀地從我背后路過,朝門口走去。
「你又要走。」我沒來由地有些不舍。
男人看起來心情不錯,包廂外的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他偏過頭看我:「除了初吻,還有別的禮物?」
你!他!喵!的!
我心里頭那些少女懷春的情緒頓時被沖得一干二凈。
「趕緊走吧你!」
我目送他離開,羞憤地把臉埋進手里。
我技術差到這麼明顯嗎!
嗚嗚。
4
我最終睡醒的時候,胖子正盯著我的嘴看。
我瞪他:「你看什麼呢?」
胖子指指自己的嘴:「你嘴睡腫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好像摸起來是比平時豐滿些。
我將這一切歸結于做夢的時候情緒太激動,不小心咬到了。
可惡,都是那個壞家伙干的好事!
我媽看到的時候,還被她大驚小怪地誤會了:「皎皎,你談男朋友了?」
我抽抽嘴角:「和卷子談還是在夢里談?」
「那你的嘴……」我媽緊緊皺著眉頭,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她想了半天,又給我爸通了電話,這才一臉嚴肅地拉我坐下:「皎皎,你小時候總愛生病,當時爸媽遍尋名醫也沒治好。」
我本來興趣缺缺,可聽到這里,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就聽到我媽接著道:「一位能人給媽媽指了路,給你許了一門親事。」
一時間。
紙嫁衣、紅繡鞋等等經典驚悚故事浮現在我腦海。
我的汗毛根根直立起來,耳后也好像陣陣陰風環繞。
搓了搓滿是雞皮疙瘩的胳膊,我不可思議地道:「你別亂開玩笑!」
媽媽緊抿著唇,一言不發地望著我,最終嘆了口氣:「當時也是走投無路,好在親事許下后,你的身子的確一天天好轉了起來。
」
我顫著聲音:「然后呢?」
我媽低著頭不敢看我:「當時允諾好,等你高考結束,就要完婚。」
「媽呀!」
來不及拿糖,我一陣風似的沖進書房,將門重重合上。
撲通一聲,我重重地跪在棉花墊上:「老祖宗,我從沒求過您。」
我心里實在又驚又怕。
高考已經結束了。
那個怪東西不知道哪天就要來了!
我才十八!
還沒談過一次戀愛!
最重要的是,我才剛剛考上北大!
我光輝燦爛的美好前程還沒開始,就要嫁給一個那麼可怕的東西!
然后被他吸干精氣。
又或者搞大肚子。
生一個半人半鬼的小怪物!
想到這里,我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我嗚哇一聲,膝行著又往老祖宗的排位跟前兒湊了湊:「老祖宗!您幫幫我!我怕鬼!」
我跪在硬邦邦的地板上,手忙腳亂地拿出筊杯,想了想,又砰砰地磕了幾個響頭。
我實在害怕。
小時候,媽媽第一次帶我認老祖宗。
那時候我才三歲。
我記得,當時媽媽讓我跪下。
我想著電視里那些穿著古裝的人在祭祖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就有模有樣地學著叫了聲:「老祖宗。」
大約是驚訝于我無師自通的聰慧。
房間里鴉雀無聲。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老祖宗的神通。
大約靜了五秒,擺在我們面前的筊杯,慵懶地、緩慢地縱向擺了一擺。
算是承認了這個稱呼。
大人們于是又讓我磕頭。
可那時的我身體的確不太好,每次往下伏時,總會頭重腳輕地歪到一邊。
家里人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我就是怎麼樣都學不會。
好在,那個神奇的筊杯又一次緩緩地擺動起來。
問了老祖宗的意思。
是我不用磕頭。
這個習慣一直延續到現在。
即便我長大了,已經能很好地掌握身體的平衡了,也依舊是不磕頭的。
每次春節,爸媽會帶著我一起跪老祖宗。
為了感謝他這一年來的庇佑,他們總會重重地磕頭。
而我只在一邊跪著。
這是老祖宗給我的偏愛。
但今時不同往日。
想到阿飄就要來了,我哪還能顧得上什麼偏愛。
「老祖宗,您幫幫我吧,我不想和他成親。」
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蓄滿了眼眶。
我一磕頭,淚珠從眼皮里擠出來,啪嗒啪嗒地落了滿地。
「老祖宗……」
筊杯靜止不動。
過了好一會,極為緩慢地前后擺了一下。
允了!
我的眼睫毛上還掛著淚,來不及擦,臉上就止不住地冒出笑來。
「謝謝老祖宗,謝謝老祖宗!」我又磕了兩下,由衷地道,「老祖宗對皎皎最好了,皎皎最喜歡老祖宗啦!」
我以為老祖宗聽到我這樣說,筊杯會有所反應。
但它只是重重地垂著,沒有一絲擺動的跡象。
老祖宗累了嗎?
我站起來,小聲道:「那您好好休息。」
為了感謝老祖宗,我決定專程去一趟游樂園給老祖宗買我最愛的棉花糖。
胖子知道后也鬧著要來。
正逢暑假,游樂園為了招攬生意,開設了不少新的娛樂項目。
我本來想直奔最深處我的寶藏小店,結果胖子被路上的鬼屋吸引得走不動路。
「鬼屋哎!」他指著面前黑咕隆咚的小房子,眼睛直放光地望著我,「徐皎,鬼屋!」
我現在聽見「鬼」這個字,我就害怕。
誰知道我那個不知道在哪的鬼老公會不會就在這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