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晚禾看了一眼后,許久,才抬頭對他淡淡道:「你的公司原來已經做得這麼大了,半個云市都跨越了,一通電話便能將人耍得團團轉,恭喜了。」
扔下這句話后,她轉身便走,卻被溫嘉嶼幾步跨上去,緊緊拉住,「不是的,晚禾,你聽我解釋,我沒有耍你,酒會是真的,合作也是真的,你先坐下來聽我慢慢說。」
「沒什麼好說的,這筆生意我不接。」
陳晚禾將手扯了出來,繼續往門邊走去,手一推,那門卻紋絲不動,她這才發現,會議室的門竟從外面鎖上了。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回過頭來,陳晚禾神情中帶了絲慍怒,溫嘉嶼仿佛早就猜到她的反應,極力讓她平復下來:「晚禾,你先別激動,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你先坐到那邊聽我慢慢說,聽完了你想走便走,想合作便合作,好嗎?」
好說歹說將人拉到桌旁坐了下來,陳晚禾纖長的脖子扭到一邊,沒好氣道:「那就快說吧,我店里還忙著呢。」
溫嘉嶼苦笑了聲,推了推鼻梁上的金邊眼鏡,繼續拿起桌上的器具,喀嚓一聲,夾了一個核桃,剝了干凈,遞給陳晚禾。
「你先嘗嘗這個吧,剛空運來的,新鮮著。」
陳晚禾緩緩將目光落在那核桃上,溫嘉嶼一貫養尊處優,顯然從沒干過這種活,漂亮的手指都泛出些紅痕來,陳晚禾有些怔忪。
溫嘉嶼又坐近了些,端起之前剝好的一小碗,幾乎是小心翼翼地遞到陳晚禾面前,神色忐忑而又飽含期待:
「晚禾,你就嘗嘗吧,都是我親手剝的……說起來你別笑話,我最近總是夢到從前,你每晚每晚地剝核桃給我吃,那時候我們多麼……」
「溫嘉嶼,你究竟想干什麼?」
陳晚禾忽然一聲打斷,她像是再也忍不住,盯著那碗核桃,呼吸紊亂,溫嘉嶼也一下慌了,有些手足無措,「沒有,晚禾,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就吃一個吧……」
「我不愛吃這個。」
陳晚禾挺著背脊,極力克制住顫抖的聲線,溫嘉嶼卻還是不斷遞給她,眼神里甚至帶了些哀求,「你嘗嘗吧,就嘗一個,不,嘗一口……」
「我說了我不愛吃!」
像腦中某根弦驟然崩掉,陳晚禾猛地站起,狠狠一揮手,將那碗核桃打翻在地。
啪的一聲,地上的核桃滾落四方,一片狼藉。
她胸膛劇烈起伏著,死死盯著溫嘉嶼,紅了眼眶:「你說對了,我現在是真的見到這個就想吐,從前是舍不得吃,現在卻只剩惡心,因為這只會讓我想起你!」
偌大的會議室像被定格住一般,兩人四目相對,仿佛靜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就在陳晚禾扭頭而去時,溫嘉嶼霍然站起,一把拉住她。
「晚禾,你別這樣,你讓我做點什麼……」
「滾!你別碰我,我惡心!」
陳晚禾淚流滿面,拼命掙扎著,溫嘉嶼卻忽然按住她手腳,聲音放軟哀求起來:「其實,那天,那天……是我的生日宴會。」
所有動作驟然停住,溫嘉嶼手心微微發顫,濕濡的眼眸盯緊陳晚禾,是那樣動情,那樣苦求。
「我只希望你能來,只希望,再吃一次……你親手做的冰糖葫蘆。」
【9】Ӱž
溫嘉嶼的生日宴會辦得很大,仿佛想用熱鬧麻醉一切痛苦,他收到了很多禮物,但沒有一件是他喜歡的,包括他那個所謂的未婚妻。
他在滿滿當當的熱鬧場中,忽然覺得心很空,滿桌的玉盤珍饈都索然無味,他只想吃一串冰糖葫蘆。
而在生日宴會過半時,他居然真的吃到了。
直到被叫出來時,溫嘉嶼還是不敢相信,月下站著的那個人,居然真的會是陳晚禾。
「你,我以為你不來了,請柬你都退了……」
他高興得手足無措,上前就想拉住她,她卻退后一步,只是淡淡道:「我想送你一樣東西。」
她從背后拿了出來,是一串冰糖葫蘆,以及一本帶鎖的日記,他有些愣住。
「生日快樂,溫先生。」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陳晚禾似乎沒有更多的話要同溫嘉嶼說,她甚至連一個笑容也未給他,只是將東西塞入他懷中,便頭也不回地離去,他連叫了幾聲都沒叫住。
奢華的生日宴會照舊繼續,只是主人公不見了蹤影,溫嘉嶼將自己一個人鎖在了頂樓房間,嘴里融著甜絲絲的冰糖葫蘆,打開日記,首先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張銀行卡,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銀行卡。
他僵了大半天,才顫著手一點點拿起那張冰冷的卡……是啊,她怎麼會要他的錢呢?他怎麼以為用錢就能買到心安理得呢?就能買斷她兩年朝夕相伴的回憶呢?
淚水后知后覺地落下,打濕日記上娟秀的字跡,那一行行的記敘,從初見時的悸動,到街口小店的守候,再到十二次他無意的經過……每一次都詳細記錄下來,字里行間全是一個少女最美好的心事。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原來從那麼早以前,他無心的經過,就已經是她眼中最珍視的風景。
眼里的水霧越漫越多,他繼續往下翻,猝不及防看到日記后面,竟然手抄著一份秘方,一份早該在初見時就給他的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