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腦子里哪根筋搭錯了。
我正想開口罵他,卻突然聽見身后傳來陳瑛凄厲的尖叫聲。
回頭一瞧,只見她肩膀處掛了只黑色的貓。
陳瑛被嚇得手忙腳亂、大吼大叫,貓也受了驚,慌亂之下給了陳瑛幾爪子。
她光潔的脖頸上頓時浮現幾條血痕,比上回抓我的還要猙獰。
盧敘眼疾手快地拎起貓甩了出去,被顧昀一個迅速閃身接住。
我扭頭,見顧昀抱著的貓兒,正伸手撲著映在他肩上的光斑。
我伸手撥了撥金釵,光斑映到了顧昀的袖上。
所以方才顧昀撥弄我的發釵,是為了把貓兒引到陳瑛身上?
我抬眸正好對上顧昀促狹的目光。
心間淌過一股暖流,我也不禁笑了起來。
這一笑,可讓陳瑛氣壞了。
「趙清漪!是你干的吧?你……」
她捂著脖子指著我正要開罵,突然定定看向我身后,放下指著我的手,做出一副乖巧溫婉的模樣,低聲喚了句:「表哥。」
14
我隨著她的聲音回頭,猝不及防看見了秦譯的臉。
「清漪?」
秦譯顯然也十分驚詫。
「你怎麼在這?
「這個男人是誰?」
三連問像迎頭三棒,敲得我腦瓜子嗡嗡響。
縱然我決定納婿那日起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可這也太猝不及防了些。
我還在籌備措辭時,正巧對上了他赤紅的雙目。
他盯著我與顧昀緊緊相牽的手,顫聲問:「不是說好等我回來嗎?」
我組織好措辭正欲狡辯,一抬眼卻發現,秦譯身后也跟了個嬌滴滴的姑娘。
姑娘身上的衣裙灰撲撲的,簡單的發髻上一根珠釵都沒有,正怯生生地牽著秦譯的一根小拇指。
好家伙。
擱這半斤問八兩呢?
我手指他牽著的姑娘問:「她是誰?」
秦譯飛快抽出被牽著的手,吞吞吐吐半天也沒放出個屁來。
倒是姑娘紅著軟腮上前兩步,朝我福了福身:「妾身云歆,侍奉將軍左右。」
這一出換在三個月前,我定會為煮熟的鴨子飛了而痛心疾首,當場表演一套「秦譯負我」,少說也得訛他個五千兩黃金。
但現在,我欣慰得幾乎要落淚。
這后患怎的這麼懂事,自己就解決了呢?
秦譯一把拉回姑娘:「清漪你聽我解釋,這事兒說來有些復雜。」
「不必解釋。」
我打斷他,露出一個假笑:「清漪恭賀將軍尋得佳人。」
而后又把顧昀往前推了推:「還未給諸位介紹,這位是我招的郎婿顧昀,往后還望將軍多擔待。」
「郎婿?」
秦譯驚得聲音都尖銳了幾分,眼睛瞪得像銅鈴:「你為何要招郎婿?咱們不是說好了,等我回來便成親嗎?」
「清漪,你是不是氣我帶回云歆,故意隨便拉了個臭要飯的來氣我?」
我斂了笑,冷眼瞪回去:「你說誰臭要飯的?」
一旁看戲的陳瑛忍不住了,嗤笑:「表哥,你剛回來還不知道呢吧?她幼弟沒了,爹也快死了,想招個贅婿霸占家產呢。」
「這種毒婦,也就只配和臭要飯的守著那一畝三分地過一輩子。」
陳瑛這話說得我氣血更加翻涌,我正擼袖子準備上前給她倆大嘴巴子時,被身旁的人握住了手臂。
我使勁掙脫:
「別攔我,今天我非得出這口惡氣。」
顧昀輕笑著搖頭:「我來。」
15
他話音剛落,我還未見識他還能有什麼手段,便聽到了春桃的聲音:
「小姐!一群人敲鑼打鼓來了咱們府上,說是顧公子高中榜首了!」
春桃嗓門大,這一嗓子引得半條街的人都看了過來。
我挖了挖耳朵:「你說誰?誰高中了?」
「咱們姑爺顧公子啊!」
我的腦子霎時一片空白。
陳瑛與盧敘起哄,說春桃得了失心瘋,吹牛不打草稿的聲音不絕于耳。
但我清楚,春桃不會瞎說的。
嗩吶鼓聲隱約傳來。
沒一會兒街角便出現了一隊紅衣官差,舉著匾朝我們這邊走來。
陳瑛發出一聲驚叫:「今日便發榜了嗎?盧敘,這些人不會是來向你報喜的吧?」
在陳瑛期盼而又驚喜的眼神中,領隊的官差在盧敘跟前站定,而后轉了個身朝顧昀作揖:
「恭祝顧老爺高中會元!」
四周頓時熱鬧起來,路人紛紛爭先恐后上前給顧昀道賀。
除了臉色黝黑的秦譯,還有一臉不可置信的陳瑛,與面色蒼白慌亂的盧敘。
哦對,還有內心一陣拔涼的我。
顧昀高中榜首了。
若是幾日后的殿試也能斬獲前三,他往后可就官運亨通,一路扶搖直上了啊。
歷年的前三甲,哪個不被京城的世家大族搶破了頭,哪是我這沒落侯府高攀得起的。
我這到手的上門郎婿,怕是要飛了。
郎婿飛了,那侯府的家產不也就飛到四叔那去了?
不行。
我得趕緊回去,再給老爺子灌幾根老參。
起碼得讓他活到我擄到下一個郎婿上門。
16
傍晚我端著給我爹灌完參湯的空碗,一出院便瞧見顧昀佇立在墻邊的篁竹下。
還是穿的那套灰撲撲的長衫。
見我出來后,顧昀快步上前,明亮的眸子里帶了歉意:「抱歉,今日打攪了大小姐的雅興。
」
面前站著的可是未來的朝廷命官,我哪敢接這聲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