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家里沒事吧?」我問道。
「不太好,」她靠在椅子上,有些意興闌珊,「竇宴,你說權力真的那麼重要嗎?重要到大過一切?」
我很意外,坐去她對面,打量了她許久。
她隨意道:「隨口說說,有感而發。」
「權力很重要,」我回答她,「能保護自己,也能保護別人。若是給我機會,我也會竭盡全力抓住它。」
她看著我,若有所思,「你很需要權力?」
我點頭。
「如果我們位高權重,這次修堤壩的事,就不會這麼被動了。」我喝了口酒,低聲道,「父親要求已經很低,他不求功勞,只希望那些人不要從中作梗而已。」
「可還是很難。」
俞雙雙安靜地看著我,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很久,她點了點頭,
「你說得有道理。」
我湊過去看著她,「小姑娘真的長大了。那日我看到你看和一位男子一起,你是不是……」
「男子?」她皺眉,嫌棄地道,「不可能,你看錯了。」
看她這樣一本正經的樣子,我就忍不住想要逗逗他,「你是不是也不想成親,那不如和姐姐一起過吧。」
她被酒嗆住,咳嗽起來,耳尖和臉都紅了起來。
我給她拍著后背,她紅著臉,「我還有事,你先休息吧。」
我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失笑。
11
石碑一事后,王堯消停了不少,運送來的材料也正常起來。
但我和父親卻惴惴不安,因為我們都知道,此事他們不會罷手的。
中秋節前夕,他們的回擊終于來了。
父親驗收的第二批朝廷撥款的庫銀,被人調包了。
庫房里,一百萬兩白花花的銀子,變成了灰撲撲的石頭。
父親面色煞白。
暗的貪錢他們不能做,居然明目張膽地偷。
還將責任推到了父親身上。
因為銀兩不翼而飛,最先懷疑的人,當然是父親。
就算不是他偷換了銀兩,他也有失職失察的責任。
「還是我們大意了。」我恨自己疏忽,明明一直盯著馬師爺和王堯他們,卻還是著了他們的道。
「不怪你,是他們的膽子太大了。」父親疲憊地道,「就算我死,也決不能讓他們在堤壩的事上作假。」
當天,濟東布政使就遣人帶走了父親,過些日子,他們查完案子,就會押送父親去京城。
是砍頭還是滅族,就看圣上的態度了。
現在,事情和前一世已經完全不同了。
王堯沒有合謀馬師爺害死父親滅口,而是換了手段,讓父親做替罪羊。
我忽然想到韓舟的那句話,他說我和他很快會在京城再相見。
看來,他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第二日俞雙雙和俞祿都回來了,聽到庫銀的事,俞祿十分憤怒,「簡直膽大包天,居然敢明目張膽地調換庫銀。」
「此事要快,趕在銷贓前,找到那批銀子。」昨晚一夜沒睡,我現在頭疼欲裂,但找銀子的事,必須要盡快。
因為,失竊的都是官銀,他們花不出去,只有將這些銀子熔煉后,才能變成市面的銀兩。
「你別急。」俞雙雙道,「能藏這麼多銀子的地方,在整個嵐湖縣,也不多。」
我也是這麼想的。
「還有,要盡快找到朝廷遣來的監工,有監工出手,總比我們自己查方便很多。」
真是不知道,這個監工到底想干什麼,到現在還不出手。
俞雙雙咳嗽一聲,「先找銀子,監工既然在嵐湖縣,應該也會有所動作。」
我頷首。
這天,我找了父親的鏢局好友,讓他出人手,暗中搜查。
俞祿也動用了關系,查找這批銀兩。
「從銀子進庫房,到丟失的時間,一共是五天。」我和俞雙雙道,「我們盤問過兩個城門,八月十三和十四兩天,北城門出去的車輛比較多。」
我們去了北城,官道上有很多車轍印,有的深有的淺。
「這一帶都搜查過了,沒有發現。」
北城門外都是平地,沿途有三個村莊,再往前去走十里就是清瀾江。
我站在路邊,心里亂亂的,努力回憶著前一世的種種細節。
但很可惜,一無所獲。
所有的事情都和前世不一樣了。
「雙雙,」我看著俞雙雙問道,「如果你有這麼多錢,最好的藏匿地,是哪里?」
他們運不遠的,這麼多銀子,走的路越多,就越容易暴露。
所以,偷盜以及轉移的時間越短越安全。
我們說完,視線一起投向遠處的清瀾江方向。
「此事交給我。」俞雙雙低聲道。
第二天,我收到了韓舟的來信。
12
韓舟在信中說,他可以幫我父親。
他和都察院的人打過招呼,讓他們不要為難我父親。
但他字里含間卻完全沒有善心,只有得意。
信的末尾,他輕飄飄地說,等他高中,他可以讓我做他的外室,我們做了二十年夫妻,這世上,我們是彼此最默契的人。
我將他的信收好,好等京城相遇,我送給王茜舒做見面禮。
「小姐,」馬師爺急匆匆進來,「在下打聽到監工了。」
他靜靜看了一眼馬師爺,他被看得不自在,隨即問我:「小姐,您這是……有事吩咐在下?」
「沒有。您打聽到監工在哪里?」
「在北城西路的青園中。
」馬師爺道,「在下陪您去一趟?」
青園是城中首富養的牡丹園,不對外開放,一般人進不去。
「好,我去看看。」
我知道,馬師爺想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