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見過俞伯伯,沒想到他竟有這樣漂亮的女兒。
「還好。」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有疤,我覺得不好看,便穿立領了。」
原來有難言之隱,是我唐突了。
俞雙雙掀了車簾朝外打量,說起別的事。
5
我們住在縣衙后院,一間小院只有四間房。
我和父親各一間,一間是父親的書房,另一間要留給俞雙雙的兄長住。
「家里小,只能委屈你和我擠一擠了。」
俞雙雙正在洗手,聞言錯愕地看向我,「住一間,我們?」
她可能覺得我怠慢了她。
我不好意思地道:「我房中有軟榻,晚上我睡軟榻,你睡床上。」
「實在是院子小,縣衙里其他院子也都住滿了,委屈你了。」
俞雙雙的表情有些古怪,「我不委屈。」
晚上,父親和俞祿回來,俞雙雙說要出去賃房子,被我父親一口否決了。
「我和你們父親是至交,你們兄妹既來做客,又怎麼能讓你們住在外面。」
「雙雙是女子,如若出了事,我如何對你們父母交代?」
俞祿和俞雙雙對視一眼,兩人都沒有再提賃房子的事。
家里沒有下人,平日洗衣做飯都是我,我給他們三人切了西瓜送去書房,進去時,俞雙雙正靠在圈椅上,神色很認真,不知在想什麼。
反而是俞祿,坐在她身側,低眉順眼的樣子。
我覺得她有趣,不禁多看了一眼,俞雙雙也朝我看來,一改方才的認真,「姐姐要做晚飯嗎?我幫你。」
她跟我來廚房,說要幫我切肉,我笑著道:「那我去街上再買些姜來,你小心些,別切到手了。」
「放心,切肉這種小事,我很嫻熟。」
可等我買完姜回來,她將我要紅燒的肉,剁了,而且手中還拿著兩把刀,正左右開弓。
我看著一案板的肉末,嘴角禁不住抖了抖,「剁、剁了也挺好,那晚上我們吃餃子。」
「不對嗎?」俞雙雙小心翼翼地問我。
我擺了擺手,「是我沒說清楚,不怪你。」
我發現她做事,真的是大開大合。我包完餃子,一回身,她面前已擺了七八個奇形怪狀的韭菜盒子。
「是不是太大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沒有。」我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會兒給你煎了吃。」
她胃口也不錯,但吃相很斯文,細嚼慢咽很好看。
父親問她可定親了,她笑著道:「還沒有。父親說他明年任期就結束了,不舍得將我留在寶應縣。」
「言之有理,我也是這麼想的。」父親疼惜地看著我,「女子嫁人,還是謹慎些好。」
俞雙雙看我一眼,揚眉道:「姐姐也沒定親嗎?」
我搖了搖頭,「不想嫁人。」
她若有所思。
晚上睡覺時,她睡在床上,我抱了毯子睡在軟榻上,夜里太熱,我起來喝水,「雙雙還沒睡嗎?是不是太熱了?」
她看了我一眼,忙翻了個身背過去,語調有些奇怪,「沒、不熱。」
「我給你扇會兒,」我坐在她床邊,給她搖著風,「你睡吧。」
俞雙雙沒回聲,聲音悶悶地應了我一句。
我扯了扯半截的小衣,見她呼吸起伏像是沒睡意,便問她:「寶應縣也這麼熱嗎?」
「比這里好些。」她沒有翻過來,卻忽然起身,「我出去乘涼,姐姐先睡吧。」
話落,她抓了床頭的衣服,埋頭沖出了房門。
我覺得她有些奇怪,可又說不出哪里怪。
6
我覺得俞雙雙是靦腆了,我決定主動一些。
她年紀小,我這個做姐姐的,應該更主動點。
更何況,她父親對我父親一直頗多照顧,現在他們兄妹來了,我一定要盡好地主之誼。
「雙雙,我們中午去杏花樓吃飯吧。」
她喝著茶,點了點頭。
「你頭發早上沒梳?我幫你梳一梳吧。」
「不用。」她擺著手。
我還是拿了梳子來,「雙雙今年幾歲?」
她回道:「十五。」
「那梳個雙螺髻好不好?」我覺得她可愛,便給她梳了兩個發包,她拿著鏡子,表情很扭曲。
「不好看嗎?」我問她。
「啊,沒有。」她勉強笑著,「手藝真好。」
我笑了笑,打量著她的衣服,「是不是沒有帶衣服來?」
「我的衣服你大約穿不了,我陪你去買吧。」我將桌上的東西都收拾起來,牽著她出門,「買完衣服和胭脂水粉,我們就去吃午飯。」
小姑娘就應該打扮得嬌嫩些,她的裙子太老氣了。
她盯著我們交握的手,想將手抽出去。
我覺得她是害羞了,笑著道:「我自小就想有個妹妹,可惜沒有這個緣分。」
她指尖動了動,便安靜地由我牽著。
到了成衣鋪子,掌柜看見俞雙雙愣住了,「這位小姐的個子真高。」
「高些好看。」我笑著道,「可有她能穿的尺碼?」
掌柜說沒有,只能量身裁衣了,「不過很快,后天就能拿到。」
「也行。」我挑了一塊鵝黃的布料貼著她,「好看,很嬌嫩。」
俞雙雙紅了臉,「紫色就行了。」
「紫色老氣。」我讓她別動,「我給你量尺寸。」
俞雙雙繃直了站著,我覺得她的樣子十分有趣,不禁笑了起來,捏了捏她的臉,「都是女孩子,你羞什麼。」
她臉更紅了,臉撇過去看向別處。
「你脖子上的疤,什麼時候有的?怎麼不涂點藥膏?」
作為女孩子,脖子上有疤肯定很傷心。
「小時候沒在乎。」她淡淡地道,「一個疤而已。」
我嘆了口氣,「你和我一樣沒有母親,到底是和別人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