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男聲蒼啞。
好半晌我都沒反應過來。
他是靳仰。
「南佳,你回我一下好不好?」
「你不想我嗎?我真的好想你。」
「我跟佳穎分手了。」
「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我想追回你……」
我嘆了口氣。
其實這種電話,換以前我會直接掛掉的。
但我現在從良了。
「靳仰,你喜歡我?」
「對,對對,南佳,你愿意給我一個機會嗎?」
他好像很激動。
這麼激動的聲線,似乎以前從沒有對我用過。
「你之前不是要死要活地愛你的佳穎嗎?」
「這次怎麼把她甩了?」
他沉默了。
「承認吧,靳仰。」
「你喜歡的既不是我也不是佳穎,」
「你喜歡的——」
「是前女友這個身份。」
「你就是沉迷于追逐不可得之物,追到了你就棄之如敝履。」
「你得不到的,永遠是你最喜歡的。」
「……」
我得點撥他一下,讓他明白自己是什麼樣的人,
這是我送給他最后的禮物。
畢竟,他真的很像我十二歲時院里養的那只蝴蝶犬。
電話掛了,我和他的故事也結束了。
畢竟我已從良。
再也干不出為了氣我哥找男朋友這種離譜的事了。
30
我們報社聯合警方一起拔掉了好幾個窩點。
我寫的報道也慢慢讓這件事走入大眾視野。
今年,也有更多曾經的受害者鼓起勇氣,為我們提供線索。
我哥那邊,商戰可就太持久了。
但總的來說,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周五下班,我哥來接的時候說,有個禮物要送我。
「什麼禮物啊哥?」
「難道是把自己打個蝴蝶結送到我床上嗎?」
我挺喜歡對他口嗨的。
他波瀾不驚又有點認真的樣子,總是很能戳到我的萌點。
「也不是不行。」
「……」
他帶我去的,好像是一間陌生的小區。
「哥,你又買房了?」
我跟著他走進電梯,問他。
「不是。」
「很久前就買了。」
我哥熟練地刷卡按了樓層,電梯打開后,
紅色的玫瑰鋪滿了整個客廳。
「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我有點擔心,會不會太土了呢?」
這是個三室兩廳的房子,見到裝修風格的那一刻,我就喜歡。
沒來由地喜歡。
「去年陸陸續續就裝修好了,今年散了些甲醛。」
「其實這個房子……四年前就買了。」
四年前。
是我走的那期間。
「我買的第一套房子,寫的是你的名字。」
「南佳,那時候我太想你了。」
「就一邊想你,一邊坐在這個白坯房里喝酒。」
「我想我都做到出人頭地了,你怎麼不在了呢?」
「那我要這一切有什麼用?」
「……」
段憬琛太懂怎麼往我心上戳刀子了。
「我聽公司里的小姑娘說,客廳鋪滿花太浪漫了。」
「所以,就想,帶你來看的時候,做點什麼。」
我哥沒看我。
他略掩飾地把半張臉埋在自己的掌心。
輕聲問我。
「是不是有點傻啊?」
「……」
不傻。
好看死了。
31
晚上洗完澡后。
我無聊擺弄起客廳里的玫瑰花。
這麼多玫瑰,好像可以收一點拿去賣了。
段憬琛在浴室里洗澡。
我沒偷看他的意思。
可他推開門,我看見他沒穿上衣時,還是紅了耳尖。
不應該呀,不應該呀。
他什麼樣子我沒見過。
我搓了搓自己的耳尖,朝他笑笑,這麼一露牙感覺自己更笨了。
我想把腦袋埋在沙發的枕頭里。
就聽見段憬琛在我身后。
四平八穩的聲調。
講著非常炸裂的話。
「南佳。」
「你不一直想騎我身上嗎?」
「來不來?」
「……」
32
我哥真的。
我哥想讓我死。
……
段憬琛跪在沙發上。
眼睛被他的領帶蒙著。
手腕被他的領帶拴著。
拴在他的身后。
他的嘴,叼著他的上衣,把衣服掀了起來。
「南佳。」
「想怎麼對哥哥都可以。」
我的手碰到了他腹肌的線條。
因為我的動作,他有反應似的顫了下。
安靜的室內,紋身筆嗡嗡運作著。
如果現在我下手。
我就能在我哥身上永久地留下些什麼了。
我舉著筆。
可我突然發現,我對他的邪念就像泡泡一樣升起,然后被我自己一個一個戳破掉。
我終于還是扔掉了筆,解開了蒙著他眼睛的領帶。
「下不去手。」
我覺得我這輩子都沒辦法弄疼他了。
哥哥的眼睛很好看,特別是被壓迫的時候,地獄的美景也不過如此。
他笑了聲。
「小慫貨。」
「……」
「段憬琛你干嘛說我。」
「你有辦法對我……」
我哥拿解下來的領帶,拴住了我的手。
「誒,哥?」
「嗯?」
「不是,你來真的啊。」
「嗯。」
「停停停,我錯了,我……」
「嗯~」
「寶貝。」
我感到他,撥了撥我耳邊的碎發。
「遲了。」
33
人總是在感到幸福時覺得日子過的很快。
我好像和段憬琛沒在一起多久。
就到了下雪天。
路過商場時,我聽到了圣誕快樂的音樂。
于是鉆進店里,給他買了個麋鹿樣式的圍巾。
和我的是情侶款。
家門口的院子積了點雪。
段憬琛說他先回家把清一下。
我走到院子時,就見他蹲在一個歪歪扭扭的雪人前,給雪人戳上最后的鼻子。
「噫,段憬琛,這是你搭的嗎?」
「也太丑了。」
他站起來,朝我揚眉,
「搭的是你。」
「……」
「搭的是你自己吧。」
我扯扯嘴角,把圍巾掏出來給他戴上,
麋鹿環在他的脖子上,莫名地可愛。
我刮了刮他的鼻子。
「誒唷,我老公在外面搭雪人怎麼不戴個圍巾呀,心疼死我了。
」
段憬琛垂著眼看我作。
而后揉了揉我的腦袋。
「下雪了。」
是啊,天邊不知何時又飄起雪花來。
我以前問過段憬琛。
我跟別的男生在一起,他就不會吃哪怕那麼一點醋嗎。
他說:
「你在我身邊就好。」
「你讓我看著你就好。」
「這是你走丟那會兒,我在山上的寺廟里朝佛祖求的。」
「你要是能回來,我什麼都愿意做。」
「你要是結婚了。」
「你要是跟其他男人在一起了。」
「我就在臺下看著你。」
「每年過年的時候給你送些禮物,抱著你的孩子教他喊我舅舅。」
「在給你買的房子里,和不存在的你度過余生。」
「……」
洋洋灑灑的大雪落在我們身上,
他揚著頭。
眼里像一片曠無邊際的雪原,破碎而精致。
「南佳。」
他輕輕地喊我的名字。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段憬琛。
段憬琛活的太悲觀了。
我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
藏進他的口袋里。
「不對。」
「哪里不對?」
「今朝挽手同琳雪,此生注定共白頭。」
-完-
白框凉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