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
「嗯。」
「……」
他捏住我的手腕,揉了揉,剛剛被麻繩勒住,其實有點疼的。
我哥又不知道拿什麼拴住了我的手,拴在我背后,
他捏著我的下巴,讓我抬起頭。
「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我知道我現在這樣子肯定很不堪。
我就當是安慰他。
「像……」
那個名詞我沒有說出來,我哥就捂住了我的嘴。
好半晌,他都沒聲響。
我感覺到他的額頭抵在我的肩膀上。
在抖。
我歪了歪腦袋。
就像是一瞬間,潮汐褪去了一樣。
「南佳,抱歉。」
「我不該對你做這種事。」
然后他將拴著我手腕的東西給解開了。
我拽掉蒙著我眼睛的領帶,透過一點縫隙,望見哥哥的眼睛。
像一片大海的深,總是隱忍而克制。
「南佳,嚇到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怎麼能對你做這種事……」
他將我摟在懷里。
「是哥哥混蛋。」
「……」
27
后來,我哥就讓我睡覺去了。
我肯定睡不著的,我想去陽臺吹吹風,沒想到哥哥已經在那了。
我不知道他還抽煙。
因為,他從來沒在我面前抽過。
我盯著那抹星火在他的指尖明滅,
而后,他抬手。
將煙蒂按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他摁下的那一秒,我就沖進了陽臺里。
撞翻他,他神色恍恍惚惚的,我揪著他衣領。
「你想干嘛?你想干嘛?」
他手臂被燙傷了,他自己燙的,那痕跡我都不敢看。
我聽見他淡啞的嗓音。
「我讓你傷害你自己了。」
「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
我幾乎揪著他衣領吼出的這句話。
「……」
月光輕飄飄地躺在他的眼底,他盯著我,掀起唇角笑。
「可是我還能怎麼辦呢,南佳。」
「我不敢想今天要是晚去一秒,會發生什麼。
」
「可我又沒法怪你,我是你哥哥啊。」
「你干什麼,都是因為我。」
「……」
我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后悔過自己做的事。
我想,我低估了段憬琛對我的意義。
「對不起。」
「干嘛對我抱歉?」
他撐著下巴對我笑。
我抱了個醫藥箱給他處理傷口,我們坐在一地的月光里。
「我太任性了。」
碘酒擦在他的傷口上,他一點都沒喊疼的。
我繼續說:
「以后我不會做這樣的事了,我突然發現,原來自己在意的人被傷害了,是這樣的感受。」
我的腦袋,被他不輕不重地揉了下。
「你在賭哥哥會來救你嗎?」
我愣了下,然后點點頭。
是啊,就是在賭。
「那就把未來交給哥哥吧。」
「以后也要這麼想。」
「無論什麼時間,無論什麼地方,受傷害了,哥哥都能來救你。」
「……」
很多年后,我無數次追逐當晚的月亮。
才發現,月亮在我哥的眼底才是最好看的。
我把剩下的工具放回醫療箱,
捧著自己被揉的亂七八糟的心臟,
仰頭問他,
「段憬琛,你就只把我當妹妹嗎?」
「……」
全世界安靜下來,像只捕捉到彼此交織的呼吸。
然后他笑了,月光在眼尾流轉。
「你覺得可能嗎?」
「……」
那沒事兒了。
我扯過他的衣領。
當著月亮,
吻了他。
28
蔣佑依進局子了。
「這個結果我并不意外。」
「她綁你就得承受這個結果。」
我哥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說。
現在我上下班都是他接送,他說我真的把他整怕了。
「她家就她最好搞定,什麼事都寫在臉上,做切入口最合適了。」
「蔣氏集團內部開始內訌,一時半會她家也沒人撈她。」
車平穩地開進停車場。
我哥支著方向盤,撐著下巴看我。
「所以呢。」
「南佳,你今天有什麼事要對我說嗎?」
「……」
我哥就差對我施展一個讀心術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扯扯嘴角。
「是這樣的,哥。」
「我一直在做地下權色交易這個板塊的調查,你也知道,這種產業肯定保護傘挺多。」
「我就說,你要是有啥門路……」
額頭被猝不及防地敲了一下。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別做這些危險的事?」
我哥冷著臉。
我捂著額頭,委屈巴巴地看著他。
「可你也告訴過我,想做什麼就大膽的做啊……」
他的眉毛松了一下。
我拽著他袖子。
「而且,哥,我不可能無動于衷的。」
「看到她們,我就在想,如果不是你,我會不會有一天也會成為她們呢?」
「我知道你把我們原來那個孤兒院搞破產,重建了一個。」
「但是,像這樣的女孩,還有很多吧……」
我一直認為,作為記者的本職。
就是揭露陽光下的陰影,敲碎裂隙,讓光得以照進來。
他盯了我盯了很久,然后嘆了口氣。
「南佳,我同意你做這件事,不是因為我贊成你這種想法。」
「是我知道,就算我不讓你去,你也會偷偷去。」
「門路……我會給你找的。」
「哥只有一個要求。」
「別把自己置于險地。」
「你要是再把自己置于險地一次……」
我哥敲著方向盤,是不是車庫的光線不太好,他的眼神深暗了一秒。
「我就把你關在地下室,關一輩子。」
「……」
29
我才不怕我哥。
我問過我哥,明明一早就知道我離開的原因,為什麼不跟我說。
他笑了:
「這樣反而讓你更在意我,不是嗎?」
我是瘋子,我哥也是。
努力想靠近,又怕靠近對方的瘋子。
不過無所謂,我非常樂意和他試探一輩子。
現在,我的調查也慢慢有了警方的合作。
步入早夏時,我接到了一通陌生電話。
「南佳,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