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不懂她。
媽媽,如果你真的在乎我的話,為什麼會那麼對我呢?
如果不在乎,為什麼又因為我的死這麼難過呢?
而相比媽媽的激烈情緒,爸爸冷靜極了,甚至帶著些冷漠。
警察和他交代了事故發生的原因,一旁的車主也一連解釋道:「你女兒跑到了高速上,我真的沒看到她,等發現她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爸爸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一根又一根地抽著煙,雙手顫抖得不成樣子。
媽媽卻瘋了似的撲向了車主,眼眶猩紅,面目猙獰,像一只惡鬼。
「你,是你殺了我的女兒!是你,你個殺人犯!你賠我的安安!」
車主被媽媽的指甲抓得滿臉血痕,疼得將媽媽甩在了地上,怒聲道:「放開!行人不能上高速你不知道嗎?我還沒讓你賠我車錢輪胎錢呢,你女兒這是鬼探頭懂不懂,我才是受害者呢!
「你們做父母的,不管好你女兒,讓她一個人跑高速來玩是吧!
「死了也活該!」
一句接著一句的詰問,壓得媽媽起不來身,她下意識地反駁道:「她不是來高速玩的,她是——」
話沒出口,她突然愣住,腦海里突然想了起來——
「你想死的話,就給我滾下去,死個干凈!」
她一邊罵著一邊拉扯著安安,逼迫她下了車。
也是她無視了女兒的所有哭喊,揚長而去。
我看著媽媽猛地癱軟在地,面若死灰地看向我的方向。
我明白了,她是反應過來了。
我飄到了她的身邊,貼近她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說道:
「媽媽,我是被你扯下去的。
「是你,害死了我。」
媽媽好像虛空中聽到了我說的話,猛地撲到了我的身邊,想要伸手抱我,可是雙手顫顫巍巍的,始終伸不出去······
06
因為家屬的到場,尸體很快被收殮。
這場車禍沒有任何疑點,就是意外事故。
車主有責任,但是責任并不大。
警察便讓我爸媽和車主都先回家,等待傳喚。
爸爸開車帶著媽媽回家,兩人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媽媽一直呆呆地盯著雙手的血。
直到到了家,爸爸才開口道:「把安安的書包收起來吧。」
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我看著媽媽愣了一下,目光挪動,落在了隨意扔在后座上的書包上。
粉色的,畫著一個個可愛的小豬。
左下角寫著我的名字:陳安安。
書包邊緣有些陳舊起毛,但是卻干凈整齊,可以看出主人平時使用的愛惜。
媽媽想要把它拿在手上,伸出手卻看到滿手的血污,下意識地縮了回去。
她輕聲呢喃道:「這書包,是安安初一的時候,我送她的生日禮物。」
是啊,禮物。
已經六年了。
無論是顏色還是圖案都不適合我了,我卻一直不舍得換掉。
因為這是媽媽送我的最后一件禮物。
可我沒想到媽媽還記得。
明明在幾年前,她還罵我是窮酸鬼只配用破爛貨。
07
那日,放假回家,下起了暴雨,周圍的同學都一個接一個的被爸媽接回了家,只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保安室。
保安大爺好心地問我需不需要給家長打電話。
我看著雨越下越大,只能給媽媽打去了電話。
「喂你好。」
媽媽的聲音溫柔客氣。
「媽媽是我。」
卻在聽到我的聲音后,變得冷淡,更是在得知需要來學校接我時,不耐煩地說道:「我沒空去,你自己跑回來就行了,淋不死你。
」
說罷,便不等我說話就掛了電話。
我迷茫地拿著電話,心里又酸又澀,堵得我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媽媽會和別人的媽媽不一樣。
明明家距離學校有二十分的路程。
這麼大的雨,媽媽真的不擔心我嗎?
我心里堵著一口氣,拒絕了保安大爺的雨傘,就這麼跑著回家。
等回到家時,我渾身都濕透了,一陣微風吹過,我渾身都下意識地哆嗦。
我站在門口,想著,我這麼可憐,媽媽看到肯定會愧疚的,說不定現在還在客廳里焦急地等著我呢。
也下定決心,不要輕易原諒媽媽。
可是,當我打開門走進家,滿室黑暗。
我慢慢走進,飯桌上凌亂地放著剩菜剩飯,還有些熱氣,大概是剛剛吃完。
我愣住了。
而這時,主臥的門打開,媽媽穿著睡衣貼著面膜,懶洋洋地哼了一聲:「我早就說了沒事,下個雨還矯情地讓人去接。」
接著便回到了臥室,看也不看我一眼。
她好像沒有看到我濕透的衣服,也看不到我狼狽可笑的表情,更不關心我會不會感冒發燒。
為什麼呢······
難道我不是她的女兒嗎?
那一夜,我一夜無眠。
而在次日,我拿著書包向她要錢,想要換一個新的時,她猛地皺起了眉頭,面色陰沉又不耐。
「能用不就行了嗎?換新的干什麼!
「敗家子一個,跟你那個廢物爹一個樣!」
在我說書包已經破了,不能再用時,媽媽更是怒不可遏,一把將書包砸在了我懷里,尖聲道:
「窮酸貨就用破爛貨,你不配買新的!趕緊滾!」
窮酸貨,是我。
破爛貨,是媽媽送我的禮物。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在媽媽的眼里原來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