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侯府老太君,操勞一輩子,府里兒孫卻都不聽話。
臨老,還落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重活一世,我要花天酒地,先把家敗光,弄死你們所有人。
1
「沈老太君,太后娘娘吩咐過,看在您老的份上,要給滿府女眷留個體面。」
錦衣衛指揮使江淮親手遞過一杯毒酒,清冷如玉的黑眸中難得閃過幾分同情。
「早些上路吧,別叫本官為難。」
我顫抖著伸手接過酒杯,渾濁的雙眼在屋子里掃了一圈,忍不住老淚縱橫。
這麼多年,我含辛茹苦,勞心勞力一輩子,沒想到還是要落得如此下場。也罷,兒女都是債,上輩子欠你們的,這一世我還干凈了。
「祖母,祖母你救救我——」
「母親,我還不想死,你再去跟太后求情啊!」
兒孫們的哭喊聲響徹天際,我閉上眼睛,把杯中毒酒一飲而盡。
我叫沈文君,十七歲嫁進侯府,前半生也算過得順遂。
直到我的獨子沈濤,自作主張退掉我定下的婚事,跪在我面前,說要娶另一個女人。
我原本給他定的,是禮部侍郎家小姐,可沈濤看中的,卻是韓小姐的庶妹韓可心。
我極力反對,沈濤以死相逼,家中鬧得雞飛狗跳。直到兩個月后,韓可心大著肚子,跪在我家門外。
我被迫應下這樁婚事,迎韓可心進侯府,當了我的兒媳婦,這才惹下后頭一連串禍事。
如果再有一次,我想,我寧可和沈濤斷絕關系,也不會讓韓可心進門。
「老太君快醒醒,明大爺和文二爺又鬧起來了。」
有丫鬟在我耳旁催促,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盯著頭頂鵝黃色的紗帳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好消息,我重生了。
壞消息,我重生在被抄家的前兩年。
府里兩個孫子一個孫女,被韓可心養得一個比一個歪,我回天乏力,沒法阻止他們惹下的那樁滔天大禍。
2
丫鬟扶著我到院子里,大孫子沈澤明和小孫子沈澤文正揪成一團,你一拳我一腳,打得好不熱鬧。
沈澤明:「還說什麼親兄弟,不過五千兩銀子,你就敢跟哥哥動手!」
沈澤文:「呸,親兄弟明算賬,這銀子你欠整整兩年了,今日要是再不還錢,我跟你沒完!」
韓可心急得在一旁抹眼淚,揮舞著雙手:
「別打了,你們別打啦!」
三個人各忙各的,視線時不時往我這邊掃。
我心里門兒清,這都是演給我看的。
若按我以前的性子,見兄弟不睦,十有八九要好好教育他們兩個一頓,苦口婆心說一大堆道理,然后自己掏銀子,把這賬給平了。
從小到大一直是這樣,韓可心對我懷恨在心,教的幾個孩子也不肯跟我親近。可我畢竟是當祖母的,不能眼看孩子們走歪路,所以每次他們有什麼事,我都還是忍不住要管。
通常的結果,我銀子也掏了,精力也耗了,孫子還不領情,拿過錢,背地里就罵我是裝腔作勢的老太婆。
現在重活一世,反正大家都要被殺頭,我還管你個屁。
我叫丫鬟搬了把椅子,然后端上一疊瓜子,坐在椅子上,一面看他們打架,一面嗑瓜子,時不時點評幾句:
「明哥兒打得不錯,身手靈活。」
「沈澤文,你剛剛出拳慢了。」
很快,兄弟兩個不打架了,停下手,一臉迷茫地看著我。
「祖母,你就這麼干看著我們打架?」
「嗯,咋了?」我隨口吐出一片瓜子皮,「不然呢,我還得給你們奏個樂、伴個舞啊?」
「我看你娘伴舞伴得挺好,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3
韓可心漲紅臉站在旁邊:
「娘,你看,他們兩兄弟兩個打架,你怎麼不攔著點?」
我翻個白眼:
「你當娘的都攔不住,我這老胳膊老腿,可不敢攔。」
「你們還打不打了?不打我繼續回去睡午覺。」
母子三人錯愕地瞪著眼睛,仿佛不認識我一般,我也懶得管他們,叫丫鬟扶我進去躺下。
這幾年,府里都是韓可心管家,侯府的家底早就被她敗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我的嫁妝。我娘是江南首富,當初嫁我時,十里紅妝,鋪子田莊不知道陪嫁了有多少。
這幾年我經營得好,嫁妝在我手里翻了一倍,韓可心一直眼紅,時不時就想辦法從我這里要錢。
這五千兩銀子要不到,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果然,到晚飯時候,我兒子沈濤來了。一來就板著個死人臉,好像我欠他錢。
「娘,可心都嫁進我們府里這麼多年了,你為什麼還要這樣為難她?」
「我知道你一直看她不順眼,可她孫子都給你生了兩個了,你到底為什麼還要揪著以前的事不放?」
又來,每次都這樣,只要有事情不順韓可心的心意,她就跑到我兒子面前哭哭啼啼。
然后沈濤就會跑來找我算賬,也不說到底什麼事,拐彎抹角,拿以前的陳年舊事發作一通,痛哭流涕,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最后逼得我服軟低頭。
「娘,可心她這麼好,這些年她操持府里,養大幾個孩兒,誰見了不夸她一聲賢惠,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呢?」
沈濤雙目赤紅,情緒激動。
我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凌空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