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配著他那身衣裳,我莫名覺得紅豆手串有些眼熟。
我一下子想起來了,小桃的抽屜里,也有一串類似的!
畢竟這種排列方式不太常見。
難道小桃和顧憑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不能吧……
小桃忠心耿耿,從不會害我,但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很難消散。
「小李,快,站到顧老師身邊去。待會要把媚態和羞澀表現出來。」
導演在喊我。
思緒被驟然打斷,我壓下奇怪的想法,打算改天再問小桃。
收回注意力,我屏氣凝神盯著顧憑。
勾引人嘛,我會,必須使出十二分的力氣,免得顧憑罵我。
導演回到攝像機前,舉起手:「各部門準備——開始!」
我秉著不能認輸的信念,昂起頭。
原本熾熱的橫店不知從哪兒吹來一陣風,吹起我鬢間的海棠花。
金步搖敲動了耳鐺,玲玲作響。
一瞬間,我仿佛重回當年和顧憑感情最好的時候。
加上這張一模一樣的臉,不由自主地入了戲,含羞帶怯,欲語還休地說出臺詞:「四郎……」
繼而越發大膽地用手指輕輕勾住他的衣帶,一拉,輕羅小扇送去半縷香風。
顧憑的神情突然僵住了,站著一動不動。
「皇上,臣妾心口痛,您給瞧瞧嘛……」
「卡卡卡!」導演的聲音突兀地響徹院內。
糟糕,剛才沉迷于顧憑的美色,沒剎住……
畢竟以前我和顧憑調情,都是這種調調,顧憑雖穩坐釣魚臺,繼續批他的折子,但也沒喊人把我扔出去。
頂多就是「嘖」一聲,嫌棄地盯著我瞧,暗示我過頭了,收斂點。
我飛快地撒開手,如泄氣的皮球,悶悶跟導演道歉:「對不起,我克制一點。
」
導演擺擺手,花紋褲迎風飄蕩,
「不!小李,你發揮的非常好,準確表現出貴妃『妖艷賤貨』的特點。」
「……」
合著我這個行為……
在別人眼里,是——妖艷賤貨。
我尷尬地點點頭。
導演轉頭跟顧憑賠笑,「顧老師,是不是昨晚沒休息好,連臺詞都忘說了。」
哦?
我臉上的表情漸漸由絕望,轉為興奮,笑嘻嘻地扭頭,看著顧憑,裂開了嘴。
從無敗績的顧憑,栽到我一個新人手上了?
你不行啊。
顧憑忽略掉我的嘲笑,清清嗓子,冷靜自然:「抱歉導演,感冒了,卡痰。」
不等我嫌棄,導演突然喊:「開始!」
極致的壓迫感襲來,我意識到危險,拔腿想逃。
顧憑眼疾手快地勾住我,捉回去。
一只玉手緩緩滑過我的發絲,落在下頜。
顧憑語氣清冷:「若下次再這般不知羞恥,朕會好好罰你。」
我倏然對上他的眼睛,看清他為君者孤高面具之下暗藏的戲弄。
仿佛我真的討了他的歡心,他興致來,便生了逗弄心思。
我又倏然回憶起千年前的往事。
那日御書房的龍涎香已盡,我閑得無聊,拉長調子勾搭顧憑。
顧憑撂下筆,捏捏鼻梁,一把將我抱坐腿上,聲音低啞:
「若下次再這般不知羞恥,朕會好好罰你。」
一樣的對話,帶著引人心底發癢的調笑之意,隔著千年再次聽到,依然叫我思緒亂成一團。
眼底的情誼不似作假,顧憑他,真的不是那個人嗎?
在我呆愣的眼神中,顧憑越靠越近,最后將我推在樹下,輕輕吻住。
再來一千次,面對顧憑這個人,我都做不到無動于衷。
他太誘人了,動輒一個眼神就能將我迷得神魂顛倒。
哪怕知道這是演戲,我還是鬼使神差地有了回應。
顧憑的手一緊,鉗住我的腰,加重力道撬開牙關!
熾熱滾燙的鼻息噴在臉頰,我顫抖著扣弄背后的樹皮,閉上眼睛,逐漸被他帶入忘我又深情的吻中。
遠處導演壓低聲音喊:「顧老師!別親了!別親了!該說臺詞了!」
顧憑的動作一僵,倏然放開我的唇齒,眼底閃過懊惱之色。
很快壓住眼底濃郁的暗沉,低聲說:「卿卿,我心悅你。」
跨越千年的兩句話重合,帶著直擊靈魂的重量。
風停了,我愣在那兒。
一個瘋狂的念頭突然跳出來。
顧憑的長生爐又不只一顆丹藥。
我憑什麼斷定,他沒有吃過呢?
他是坐在高位的帝王,從群狼環伺中活下來的人。
論演技,沒人比得過他。
也許,他跟我是一樣的人!
酥軟自腰間襲來,瞬間彌漫四肢。
我腿軟了,開始在顧憑的懷里往下滑。
「卡卡卡!顧老師,你手上怎麼紅了!」
導演的喊聲突兀響起,打破了此刻的旖旎。
顧憑利抬手一瞧,斑駁的血跡沾滿手掌心。
「哎!小李,你屁股后面也有血!是不是受傷了?」導演又對著我喊了句。
血……
我李霂這輩子最怕的就是血。
聽見這個字,我骨頭都酥了,眼前一黑,閉著眼滑落在地。
最后一刻,是顧憑抱住我,吼道:「場醫呢!」
8
等我恢復意識的時候,渾身軟綿綿地被顧憑抱著,躺在陰涼的車內。
聽說許多女鬼在棺材里躺上千年,驟然被陽光照到,會魂飛魄散。
橫店的太陽那麼大,我一個千年老尸,會被燒化的。
我閉著眼,哆哆嗦嗦握著顧憑的手,流出眼淚。
「我不要死啊……我才醒來沒多久,草莓冰棍還沒吃夠……」
顧憑吃軟不吃硬,以前我一撒嬌,他就沒了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