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奇怪的公子打量了我許久只是說我的字和他的一位故人很像,不過想來只是湊巧罷了。
在我的極力推銷后,他買了半斤果脯離開了。
再次見到這位公子的時候是幾天后在岑先生那里。
「一個兩個真行,她家是賣果脯的拿我老頭子咬不動的梅干來就算了,你堂堂一介將軍來拜見恩師也拿半斤果脯?」岑先生翻了一個白眼給那位奇怪的公子。
「哦呦,這會不嫌棄當大官的門生嘍!」和岑先生待得久了我也偶爾會說些玩笑話來。
那位公子沒想到還會碰到我這種村野民婦來,略顯驚異的神色,但很快又整理好自己的表情。
岑先生和這位公子談話的時候,我就在一邊拿著紙在一旁做著昨日未完成的計算。
那位公子一直都把眼神瞟到我的紙上,最后他忍不住開口:「你曾在尚書府待過嗎?」
我回:「自小陪在娘娘身邊,直到年歲大了出了宮來。」
「難怪字體如此相似。」他像是終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般露出了笑臉。
「這丫頭從小就幫她家小姐做功課,字可不就得一模一樣。」岑先生像是想起過去的事情來,樂呵呵揭我的短。
「做功課算什麼,情書都是我來打發的。」我停下筆來也跟著笑起來。
但說完這話后那位公子臉色明顯變得不對勁,「所以我一直都在和你通信?」
我自覺自己說錯了話,于是小心翼翼地詢問他的姓名。
哦,這就是那個被我們三個女人玩弄于鼓掌上的沈小將軍。
「反正那位已經進宮當娘娘了,別糾結這種事了!」
岑先生出來當著和事佬,然后背過身和我講這位沈將軍小心眼特別記仇,讓我以后出門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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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沈將軍也便不在追究這件事,等到傍晚我倆一起從岑先生那里出來,他提議用馬車載我回去。
我已經嫁為人婦,此事已然不合規矩,我很果斷地拒絕了。
但看來這位沈將軍特別想與我說些什麼,我便提議他帶著一個仆人一起步行。
「沒想到與我書信往來的會是你。」沈將軍邊走邊說著。
我側過頭去看他的表情,很可惜他板著臉,「感覺有些幻滅吧!畢竟娘娘當年可是聞名京城的絕色佳人。」
「但還是感謝你一直和我講城中有趣的事,例如你去游船、賞花、參加詩會。」沈將軍微不可查地露出溫柔的神色。
這些我都沒去過,小姐只帶明月出行,我只能待在靜靜的屋子里寫著一個又一個算式,過著孤獨的日子。
然后聽著小姐和明月回來嘰嘰喳喳說著些有趣的事,然后寫進給你的信里。
但這種話我沒能說出口,我想至少留給這位沈將軍一段美好的少年回憶。
「也謝謝你分享給我邊塞的故事,我想我此生都無法親眼看見大漠的景色了。」我如此說著,但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憤恨,不知在恨誰。
這一刻我突然后悔自己開了眼界,看見了本不應看見的世界,接觸到本不該接觸的東西,卻偏偏生為女子只能認命。
否則現在的我一定可以過完幸福的一生。
憤恨過后突如其來就是一陣悲涼,覺得自己可憐起來。
「你怎麼不說話了?」沈將軍問我。
我強顏歡笑道:「沒什麼,只覺得造化弄人。」
「當時我在邊關還在想尚書府的小姐不僅如傳言中傾國傾城,才學也是勝人一籌……」沈將軍話沒說完就被我打斷。
我說:「我到了。」
沈將軍和我在鋪子前分別,小胖子看見我回來忙把衣衫遞過來提醒我不要著涼了。
「沒事的,入夏了不會這麼容易生病的。」我笑著接過外套穿上。
沈將軍打趣般夸贊著我們夫婦感情深厚,然后便禮貌地告辭了。
我和小胖子一日晚上坐在院子里乘涼時,我說起我曾經替小姐回情書而今日鬧了笑話的事。
小胖子很是緊張怕我要和高大威猛的將軍大人跑了。
我笑他成日里驚擔心沒有用的,然后讓他去廚房切一些西瓜來。
如果沒能有小姐的畫像,年輕氣盛的少年郎怎會日日期待著那封信的到來,即使有一片刻心悅我這個寫信人,那這份感情也是我接著虛假身份與面貌騙來的。
他喜歡的是那個貌美的尚書府小姐,才學只是錦上添花罷了。
我抬頭望著星河如此想著,心中平靜而坦然。
然后不知何時我就慢慢沒有了意識,再醒過來身邊縈繞著苦澀的藥味。
我的身子愈發地差了,每天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你怎麼又起來了!」小胖子從鋪子回來發現我坐在案前慌張起來。
我掙扎著握著筆在紙上快速地寫著我未完成的文章,我就是有一種預感我真的可能真的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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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來探病的岑先生都會奪過我手中的筆,大罵我的愚蠢:「你掙著命寫這些最后也沒辦法著上你的名字,你這又是作何!」
原來確實覺得不甘心,我生來就天賦異稟,我也從未浪費我的天賦,耗費了大量的時間精力在學術上,做的比那些男人更出色,不僅無法擁有屬于我的位置,甚至留不下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