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后,我豢養過一只小喪尸。
我竭盡所能對他好,但他又兇又暴躁。
但后來,霸凌過我的人只是送來點肉,他就變得溫順又乖巧。
那一刻,我突然不想要他了。
后來喪尸病毒被凈化,他和霸凌過我的人站在一起,感謝我的拋棄之恩。
我扭頭就走,他卻拽住我的手,「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1
第一例喪尸病毒被凈化的消息報道時,我正在狼吞虎咽剛剛搶回來的包子。
高清攝像頭打在薛淮精致的臉上,比起當喪尸那會兒,他更加干凈好看。
「聽說是曲小姐一直陪在你身邊,可以說從喪尸到人類期間,她功不可沒?」
薛淮有點愣神,曲曇適時握住他的手點頭。
「他能恢復我已經很感謝上天了。」她笑了下,「當然更感謝某個人當年把他推到我這里。」
媒體嗅到八卦的味道,「在你之前,難道還有一個人……拋棄過咱們薛淮?」
「說拋棄,不至于。」薛淮抬頭,「應該是嫌我那個時候太臟了吧。」
他輕嗤,「不過我也嫌棄她,又笨又沒用,連找點吃的都能難倒她。」
「現在你恢復的消息已經傳出去,她如果回來找你,你想見她嗎?」
空氣安靜了一瞬,薛淮沉默下來。
就在媒體面面相覷準備換個問題時,薛淮直面鏡頭,那一瞬間仿佛穿過層層阻礙對上我的眼睛。
是無比痛恨的。
「想啊,怎麼不想?」
他唇角輕勾,壓住嫌惡的語氣,「我恨不得當面感謝她,感謝她當年的拋棄之恩。」
曲曇也笑,「我和阿淮都感謝她。」
2
那樣嫌惡的模樣,和記憶里剛撿到他時重疊。
末世來臨第一天,他和家里吵架,在跑出來的路上被咬。
而那條路,剛好在我家樓下。
我把他拖回家,捆上重重的鐵鏈。
「林想北,你滾開!」
這是他閉眼前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
我給他戴上口枷,搬出冰箱里的凍肉。
在他睜眼后嗷嗚撲向凍肉時——
我想,他短暫地屬于我了。
我曾經暗戀過他很久很久,上天都在給我機會。
那天兵荒馬亂,我豢養了他。
薛淮長得好,變成喪尸也只是比正常人蒼白一點。
他也很兇,我有沒有食物,他都用兇惡的眼神瞪我,嘴里罵罵咧咧一些聽不懂的吼叫。
他的眼睛也變成了墨綠色,但我總覺得他或許是有點意識的。
直到后來曲曇找到這里,只是丟給他一塊新鮮的肉,她捂著鼻子甚至沒敢靠近。
但薛淮見到她后,卻溫順下來了。
甚至小心翼翼蹭她的衣角表示感謝。
和我截然相反。
薛淮從來都是惡劣的,姣好的容貌和優越的家世都是他的底氣。
面對喜歡和不喜歡的態度天差地別,哪怕變成喪尸后也一樣。
可我竟然在此后磋磨的多年,才真正懂得這個道理。
所以,我把他的鎖鏈交給曲曇。
3
混亂的腳步聲打斷我的思路,回過神才發現報道已經結束了。
一群人烏泱泱走過來,被圍在中間的正是剛剛鏡頭里的薛淮。
搶我包子的人逃跑方向居然正好是錄制地。
像一根細小而尖銳的刺猛然扎進我心里。
我捏緊手指,身體快于腦子先躲了起來。
薛淮臉色不是很好,曲曇摸了摸他的臉,我只模糊聽到「來不及」幾個字。
她突然側身靠近薛淮,遠遠看竟然像是吻了上去。
而這一下抬手的動作,露出她手腕上一道疤。
旁邊媒體發出驚呼,拍照聲接連不斷。
「曲小姐這道疤難道也是因為薛淮出現的?」
聽到這句我愣了下,下意識捂住自己的手腕。
那里也同樣橫亙著一條難看的疤。
甚至更難看,更丑陋。
曲曇解釋:「有次實在找不到食物,我就只能……」
她話沒說完,但在場所有人都已經明了。
「曲小姐真是深情。」
有人發出感慨。
為了變成喪尸的戀人,竟然不惜放自己的血喂他。
我咬牙,經年的傷口毫無預兆開始疼痛,肆虐般席卷我的神經。
你看,他從來不缺人對他好。
我一直在一廂情愿,他又沒讓我養,是我自己強行帶他回去豢養。
是我活該。
突然,身后有人推了我一把。
手里沒吃完的包子掉到地上,咕嚕咕嚕滾上一層土。
那個搶我包子的人面目猙獰,「不分給我你也別吃了!」
但事實上,末世里別說沾土的包子,哪怕發霉了的,都會被哄搶。
我腦子一空,蹲下去撿。
突然,視線里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碰到那個包子。
我聽到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在我頭頂響起。
「為了個包子,至于嗎?」
那一刻,我的耳邊滿是轟鳴。
4
「還是個臟了的包子。」
薛淮居高臨下評判,這點東西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我深埋著頭,連呼吸都困難無比。
「阿淮,你怎麼跑這兒了?」
曲曇見他脫離人群,也跟了過來,「快扔掉,拿在手里多臟啊……」
說完她像是才注意到我,「原來是別人的。」
「也對,末日想拿到吃的不容易。」
曲曇輕笑,「還是還給她吧,萬一餓死了怎麼辦?」
她捋了捋耳邊的碎發,「畢竟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在末日衣食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