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也沒忍住自嘲一笑。
原身晏曉春本就是個傻白甜,斗不過就不說了,可我好賴看過不少宮斗劇還讀過原文,如今自作聰明改嫁,卻終究沒逃過一樣的結局。
還把一個好人拉下了水。
我未接她的話,自顧自地接著說:「堂姐我啊,是純真到太蠢了。我以為遠離你們,我就能得個平安的結局,沒想到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實在是我小看了你們。」
晏知意的神色,驀地認真了幾分。這大概是這聰穎女子,這麼多年來,第一次仔仔細細打量我這個蠢笨的堂姐。
她的腦子轉得太快了,立即就明白了我當初拒絕陸寒川,轉而嫁給只有一面之緣的陸月君的打算。
許是晏知意還記掛著我們之間唯一一點姐妹情,她徐徐俯下身,附在我耳畔為我解惑:「堂姐,你自以為懂圣上,其實并未全懂。」
「當初舉國上下都盯著你選婿,人人都以為你選中誰,誰就要做太子,叫他怎麼不忌憚、不惱怒?」
那樣孤傲的一個人,被我折損了顏面。所以陸寒川至今對我的折磨,并沒多少愛而不得,更多是一種報復。
他想看我悔不當初,想看我跪地求饒,但我已經沒軟肋了,不愿低頭的樣子更觸怒了他。
而陸寒川之所以獨留我一個人的命,也無非是當初老皇帝有意立陸月君為儲君時,我竭力反對,只求將來能跟隨陸月君前往東南封地,做一對閑散夫婦罷了。
也許還帶著那麼點青梅竹馬的情分,但絕對不多。
「可是堂姐,」晏知意狠狠握了下我的手,但我已漸漸沒了知覺,感覺不到疼痛,「你不能再留下去了。
」
「這宮里可以有一個『晏曉春』,但那也得是我裝出來的。」再抬眸,她的眼中盡余涼薄。
我不禁輕輕笑了一下:「就這樣鐵石心腸地往前走吧,晏知意。你這樣的品性,陷在一本言情小說里談戀愛,真是太可惜了。」
她的臉上劃過錯愕,適時,外間傳來響動,是陸寒川趕來了。
我沒想到,我竟然還能再見陸寒川一面。
畢竟原文里,晏曉春直到最后,也沒見到陸寒川。
那些「君不知我心」的情話,自然也被晏知意壓下,沒有傳到陸寒川的耳朵里。
可我實在不想見他。
做局外人時,病嬌瘋批好,病嬌瘋批妙,專挑病嬌瘋批嗜血無情的時候嗷嗷叫。
可我現在是局中人了,說到底,像陸寒川這樣人格中有缺陷的人,是算不得好人的。
我可以理解他幼時喪母、一路被欺凌長大所以變成現在這般模樣,但我不能因此原諒他對同樣無辜的人做出的惡行。
為惡為善,是選擇,沒有人逼他去殺死那些無辜的人。
6
陸寒川命人來逮捕陸月君時,那個悲憫的慧王剛散盡家財救下水澇后的災民。
我彼時就跟在陸月君的身后,看他抱起一個新生兒,滿臉泥污,轉頭笑著對我說:「西河縣鄭木匠的二兒子如今有了孩子,也該自立門戶了。」
他的眼睛笑得彎彎的:「那我這里,便有七千零三戶人家了。」
他記得自己封地上的每一條路、每一戶人家。
他不同于我看過的任何一個閑散王爺,他的身上帶著佛性,他愿意向每一個跌倒的人伸一把手,眾生在他眼里,當真是平等的。
就像當初我嫁他時。
玉如意輕輕挑開紅蓋頭,他看到滿臉愧疚的我。
那時我跳起來斟酒向他賠罪,也顧不得什麼形象,只怕惹惱了他。
但他不惱,只是輕笑著對我說:「護國寺一別,姑娘倒是看著活潑了許多。」
他溫和地問我:「姑娘的身子可好全了?」
對著那張眉目如畫的臉,我頭一次自私地撒了謊:「并未好全。延能大師說,我正是那日撞見了慧王殿下,才有了痊愈的機緣,所以我爹娘才想讓我跟著殿下,盼有朝一日我能養好身子。」
剛說完,我就后悔了。這話怎麼聽,都像拿人家當工具人吧?
我很懊惱,明明在現實生活里老被人夸是話術達人,怎麼面對著陸月君,永遠講不明白話。
但光風霽月的人接過我手中的白玉盅,紅唇張張合合,說的盡是讓人舒心的話:「若能因此讓姑娘將養好了,倒也是一樁善緣。」
我想起我打聽來的事:陸月君是為了給他多病的母妃祈福,才常念經拜佛。
所以我立馬走到他面前,極認真地對他說:「我爹說了,我是個福星。如今不僅有殿下,還有了我,賢嬪娘娘定會和我一樣,慢慢好起來的。」
他那時凝視了我好一會兒,最后垂下頭,聲音輕如鴻羽:「不承想,姑娘會記掛此事。」
育有皇子成年,可他的生母不過是個嬪位,可見不得恩寵,母子倆都是這宮里的小透明。
我知道他柔和之下的惶恐,畢竟那麼多的傳言,他不可能不顧忌我這權臣嫡女的身份。
而我也明白,卷入權力旋渦,是他這樣的人最不愿做的事。
「殿下,」我輕喚他,等他抬起頭回視我,「我們去江東吧。那里到冬天也四處蔥郁,一茬接一茬的花開,曬干烹茶極好,我爹娘總說以后要去那邊頤養天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