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王子大人，在追著炒粉的灰姑娘，真的很可愛，他們說。

群眾的信息基礎是強大的，尋人能力是可怕的。

季識川的身份很快就被扒了出來，眾人發現他不僅長得帥，成績能力皆是頂尖，瞬間便收獲了一大票迷妹。

學霸長得還好看，怎能讓人不心動？

而我，視頻里半分鐘是我蹬三輪的背影，半分鐘是我滿頭大汗賊眉鼠眼東張西望顛著勺。

一時之間，竟還沒人發現我也是京華大學的學生。

我的心些微地放下來。

于是，在這個沒課的夜晚，賊眉鼠眼的我又來到學校外，支起了我的炒粉攤攤。

誰料我的車車剛支起來沒多久，一路過的鴨舌帽男子便大叫一聲：

「喲，炒粉西施！」

周圍的路人聞聲，便迅速聚攏過來。

「你就是那個視頻里的炒粉攤主啊？」

「天太黑了沒看清，原來你這麼漂亮！」

人越聚越多，我的生意越來越好。

生意好我自然是樂意的。

有人還問：「追粉王子呢？今天沒來？」

「那是啥……」

「就幫你推車的那個！」

「噢噢噢噢不認識……別問我……」

生意好，我自然樂意。

唯一的問題是，無論男女老少，在買粉的時候都滿懷期待地看著我。

我在他們亮晶晶的眼神里沉吟半晌。

「……要不，我給大家跑一個？」

圍觀群眾哈哈大笑。

經過這一天，我的多角度高清大臉視頻遍布全網，又掀起了一波新熱度。

這時便有京華大學的學子出來評論了。

——咦，這不我盧姐嗎？

這聲「盧姐」，好似石子激起漣漪，眾學子紛紛冒頭。

——盧姐在四食堂給我打過飯，從不手抖，我的神！

——是盧姐！她幫我搬過行李，扛著我巨重的行李箱健步如飛上七樓，誰懂啊？

——啊，是盧姐啊，笑死了，巨搞笑她，我被男朋友甩了心情不好想找人聊天，盧姐給我是好一頓安慰逗樂，就差又唱又跳又整 rap 了。

——樓上的，我也想聽盧姐 rap。

——干嘛叫人家盧姐啊別人明明比你們這些老油條都小！

——懂什麼，這是表達尊敬！盧姐 respect！

多少是有點「一人振臂，萬人高呼」那意思。

他們還給我取了個外號，京大打工女皇。

京華大學的美女高材生如此接地氣，學習之余瘋狂打工，一時傳為美談。

我覺得相當受之有愧，于是決定休攤幾天避避風頭。

只有季識川在我去上課時攔住我，把我困在墻角，臉比鍋底還黑。

「不認識我，嗯？」他好看的眼睛里醞釀著風暴。

5

「……這不是隨口一說嗎。」

不知為何，我略有心虛，不敢抬眼看他。

「更何況，你也不想再和我這種人扯上關系的對吧。

「你恨我，不是嗎。」

未料我會如此直白，季識川淡色的眸子又是一暗。

「你說得對，盧絲絲。」

「你們盧家欠我的，一輩子都還不完。」

他煩躁地扯扯領口，「所以你別想和我就此兩清，我們的事，沒完。」

我在他的霸總臺詞中，露出地鐵老爺爺看手機臉。

他：「你這什麼表情？盧絲絲，我發現你現在是越來越……」

我隨手一指，「哇，城管！」

季識川一動不動，低頭看傻子一樣看我，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哈哈，忘了你不怕城管了。」

我尬笑兩聲。

「啊，余晚意！」

這次我又驚訝地看他身后。

「盧絲絲，你能不能有點新意？」

他狀似頭疼，按了按眉心。

「識川？」

余晚意柔柔的聲音從后方傳來，帶著些疑惑，季識川怔住了。

「……說了你還不信，先走了您嘞！」

我跟一尾靈活的魚似的，快速從他身側溜掉了。

今日上課，大家待我多少是有些不同。

有面生的同學一見面調侃我，「盧姐現在可是火了喲~」

有人依然不把我當回事，只是不免多看我兩眼。

只有教授的怒火依然如故：

「盧絲絲，你上次的課是完全沒聽嗎？！你交上來的這是啥！」

我老實又恭順地，「真聽了，教授。」

然后雙手獻上我的課本。

看著我課本上密密麻麻的筆記、批注、心得。

教授啞了火。

半晌才嘆氣：「你……算了，你加油吧。」

因為季識川那一出，我來得稍晚，只好坐在最后一排。

課沒上一會兒，后門溜進個人，坐在我身邊。

是個個子高高的男生，眼角余光告訴我，他在低頭看我。

半晌，那男生突然笑起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笑眼微瞇。

他小聲地說：「你這幾天怎麼不出攤了，老板？」

我一頓，轉頭看他一眼，然后愣住。

年輕的男孩白襯衣黑長褲，長腿交疊，細碎額發搭在眉骨上，眼睛亮亮的。

耳朵里還塞著白色有線耳機。

這個年代，還在用這種古早款有線耳機的人不算多了。

總之就是……看起來他媽的清純得要命。

跟《情書》里的柏原崇似的。

可我對他沒有什麼印象，我的顧客太多了。

而且我炒粉看城管比較多，不看顧客。

我難得露出點淑女的矜持，抿唇道：

「你也是我的顧客嗎？謝謝你啊我這里……先歇兩天。」

「好吧。」他說。

然后便像被小針扎破的氣球，肉眼可見地沮喪下來，有點委屈似的。

長長睫毛撲閃撲閃，眼睛在滿布暑氣的教室里盈出一點細碎又清涼的微光。

「你不記得我也沒關系，雖然你每次出攤我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