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她明天依舊會準時出現在公司格子間。
依舊穿著精致的套裙,穿著六厘米的高跟鞋。
妝容嚴謹,腳步從容。
不會有人知道她曾經當過小三,不會有人知道她跟情人在深夜決裂。
不會因為愛情的不如意,就失去一切。
我羨慕獨立女性,真的。
13.
陳深車禍去世以后,我曾經尋找過這個被陳深放在心底里的白月光。
私人偵探告訴我,林萊一直未婚,全副身心撲在工作上,事業發展得很好。
她領養了一個小孩,我看了照片,小孩的眉眼有幾分像陳深。
在我的上一世,她和他的故事完全符合 be 美學。
情至深處,純粹而極致。
沒想到這一世,我只不過是想成人之美,只不過是想離個婚,卻害他們鬧得如此難看。
罪過。
我更想不明白,陳深的改變到底是來自何處。
明明在那個郵箱里,他是那樣情深,那樣悲傷,那樣絕望地愛著林萊。
為什麼現在會表現得像個失去心智的瘋子,固執地守著我們已經千瘡百孔的婚姻,不肯有半步后退?
14.
我買好的家具送到了出租房,可以住人了。
律師那邊也有了進展。
陳深沒有轉移資產的跡象。
我們家的財產主要是他在打理,我不清楚具體情況。如果他有什麼動作的話,打官司會比較被動。
但是他沒有做手腳。
律師很順利地申請了財產保全。
他也請了律師。他的律師跟我的律師講,當事人不愿意離婚,希望能夠爭取我的諒解,婚姻恢復原狀。
我的律師問我意見。
我委托的律師是個女律師,未婚。
她幫我分析,如果離婚,我的生活品質會下降,而且以我目前的收入水平,可能沒辦法爭取寧寧的撫養權。
我:「撫養權的問題,我不爭。他要寧寧,就給他。至于生活品質,我打算重新找工作,初期可能會困難一點,但以后總會慢慢好起來。」
我沒跟她講,離婚分到的財產,我會用于投資理財。
憑著重生一回,暴富不敢說,但是混個未來衣食無憂,我還是有把握的。
「你不要孩子?」
律師有點驚訝。
我解釋:「撫養權在她爸爸手里,我永遠是她的媽媽。撫養權在我這邊的話,我不能保證,陳深會永遠愛她。」
15.
陳深一直在找各種機會見我。
我搬出去后,跟他約定,逢周一三五,寧寧過來我這邊。
他很準時,每次都親自送寧寧過來。
偶爾,我們一起帶寧寧出去吃飯,一家三口,似乎跟往常沒有半分區別。
有一次,寧寧在車上睡著了。陳深把車開到江邊,關了空調,搖下車窗,讓江風吹進來。
他沒有看我,目光茫然地落在江面。
「臻臻,最近我總是做一個夢。」
我抬眉看著他。
與我預想的不同,陳深的夢與我的前世并不一樣。
在他的夢里,他主動跟我提了離婚。
而我,一如絕大多數中年遭遇背叛的家庭婦女一樣,發瘋一樣追蹤辱罵林萊,希望擊退第三者,對他也各種挽回,甚至主動尋找婚姻咨詢專家,希望他能看在女兒的份上,回歸家庭。
這只讓他對我更加厭煩,鐵了心一定要離婚,另娶所愛。
我聽到這里,問他:「怎麼?現在是我提離婚,傷了你的自尊,所以你反而傲嬌起來?沒關系啊,我也可以讓你提離婚。
」
陳深怔怔地看著我,滿眼痛色。
「臻臻,我現在只希望,你能如夢里一樣,哪怕你失態撒潑,起碼說明你還在乎我,在乎我們這個家。」
「抱歉,對此,我愛莫能助。」
他眼中痛色更濃。
垂下眼,喃喃如自語。
「在夢里,你后來也是這樣跟我說。」
咦,還有后來?
在他夢里,他和林萊真愛終成正果,我這個下堂婦難道沒有黯然失聲,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還能刷存在感?
陳深的夢里,離婚只是故事的一小半,而后居然還有非常曲折的發展。
我離婚以后,重新進入社會,原本被養廢的嬌花卻迸發出驚人的忍耐力與行動力。
我大學學的外貿專業,離婚后又自學考了最新的相關證件,以三十多歲的高齡再次進入行業,從最底層做起。
運氣好,搭上國際形勢向好、國家外貿進一步發展的大勢,加上我一身拼勁,很快得到上司賞識,在公司站穩了腳跟。
甚至吸引到了優質的追求者。
陳深嘴角牽動,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我還記得那個追求者的名字,叫作于樹,是個多金帥氣的黃金單身漢。」
承蒙他看得起,居然連做夢都認為我這二婚中年女人,理該大受歡迎。
我好奇地問:「那你們呢?你和林萊,你們過得好嗎?」
陳深垂下頭,半晌,才艱難地說。
「不好。我和她都忙,每天回到家都是深夜。或者一出差就是十天半個月。為了避免相互打擾,我們一結婚就分房睡。」
「我有時候站在客廳,茫然自問,這四壁空墻,跟我出差住酒店有什麼區別?」
「那時候,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你,想起寧寧的吵鬧,想起以前每天回家,總能看到你和寧寧在家里,講故事也好,她哭你鬧也好,至少有聲音,有熱氣,像是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