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答。母親松開手,上下打量我,「那藥都用上了?」「嗯。用上了。」母親笑:「好好好,用上就好,你先回去,等我好好考量考量。」
母親滿腹思量扭著腰搖著小扇走了,我看到她走到一輛馬車前捏著裙角上了馬車。
母親何時坐得起馬車了,這次她沒向我要錢,我覺得母親有事瞞著我。
趙軾軒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里,他房內全換成小廝伺候。
不敢睡床上,困了就趴在桌上,吃得又少,幾天下來臉色憔悴,目光陰郁。
趙老爺和夫人都束手無策。
大夫和法師都找過了,吃藥、做法事都改變不了趙軾軒錯亂的神經和消瘦的模樣。
腰圍日漸增粗,撫摸肚皮感受里面的生命,我下了決心,我要留下這個孩子。
端著飯菜放到趙軾軒面前。
他手緊緊握著書,看到我眼神避開。
「我是來告訴你我懷孕了,你有孩子了。」
趙軾軒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我。
「我懷孕了,真的,四個月了,不信你摸摸?」我握著他的手,他縮了回去,我強硬地拉過來按在我肚子上。
堅硬地圓凸起讓他眼神有了光彩。
我有孕的消息迅速在府里傳來,趙老爺和夫人樂得合不攏嘴,提升我為姨娘。
青柳賞我一只鐲子,消瘦灰白的臉上明晃晃掛著嫉恨。
我快速跪地謝過后收起來,走時不小心碰倒了門口的花盆,屋里婢女立刻上前收拾破碎的瓷片和花土。
沒理會青柳那句「粗鄙」我快步走了出去。
路過池邊,將一個紙包扔進池里。
哪有什麼大寒之物,不過是兩物相生相克罷了。
我手中紙包與房中的那盆花合在一起便是大寒之物,單一存放都是無害的。
我早將藥倒在花土中,吸入得多了,孕體自然受不了。
趙軾軒明顯好了許多,至少不反感我出現在他視線內,偶爾還能接受我的觸碰。
母親來找我,不滿地瞪著我的肚子,「這還能打掉嗎?」
「我不想打掉,我的孩子,我要生下來。」
母親急極罵道:「生什麼生,你怎麼生?你生個仇人家的孩子怎麼辦,你忘了你爹你哥是怎麼死的了,你要氣死我嗎?」
我護住肚子任她發瘋,她喘著粗氣咒罵夠了把一個藥包砸在我臉上。
「你趕緊把他給打掉,聽到沒,我要知道你生下這個小雜種,我就掐死他。」
母親氣咻咻用帕子擦擦臉上的汗水,走向遠處的馬車。
馬車經過我身邊,風吹動車簾,車上有個男人意味深長地打量我。
我下意識地捂住肚子。
這個男人是誰,母親和那個男人是什麼關系?
我本能地討厭這個男人和母親坐在一起。下次見到母親我一定把這件事弄清楚。
一個生命的成長是如此的新奇,是我十多年生命中不曾感受到的。
我愛上了腹中的骨肉,與我血脈相連的骨肉。
我不會忘記我的使命,這并不影響我期盼腹中生命的成長。
母親給我的那些藥和香包我早扔掉了,我不會墜胎,更不會讓香包出現在趙軾軒面前,我不可不想像小蘭一樣。
那晚本來單純地想伺候趙軾軒休息,他有沒有想法我不知道,反正我沒有。
是小蘭非要作死我只能成全她。
和青林聞到的香包一樣,讓人沉醉致幻,對周邊的一切都不在意,只想做那件事。
我那晚出去的時候順手掛在了帳上,第二天仆人們沖進去的時候趁亂取走,隨后毀掉。
我成了趙府最得寵的姨娘,趙軾軒帶我來到福鼎酒樓。
樓里的伙計都不認得了,我戴著紗帽,也沒人認出我。
趙軾軒點了幾個招牌菜,嘗著口感和以前差太多,大廚應該換了。
好久不喝酒的他今天頗有興致地喝了幾盞,我心情復雜地埋頭吃菜。
「喜歡吃,下回爺還帶你來,這是咱家的產業,何時來都行。」他笑著說。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是的,這是我家的產業,何時來都行。」
他呵呵笑:「對,你家的,我的都是你的,都是咱們孩子的。」
說完盯著我的肚子笑得歡暢,好久沒看到他這樣開懷的神情了。
我癡癡地望向他俊美的容顏,心想我孩兒將來一定長得不差,因他父親顏值高啊。
酒足飯飽下樓時,一個男人喝醉,從樓梯上橫沖直撞下來,樓梯窄,三人疊在一起,我側身抓住欄桿護住肚子,趙軾軒被那人帶得往前沖,我的腳沒有收回來。
人,就在我面前翻過窄小的欄桿墜落在地,回過神來看去,趙軾軒頭扭曲地歪在脖子上。
大廳里人們驚叫、慌亂、逃竄都與我無關,我怔怔地伏在欄桿上如同雕像。
世界又變成非黑即白,這世上的葬禮果然沒有什麼不同。
不,也有不同,不同的是我這次身著麻衣跪在前面,默默地看著人來人去,和尚誦經的聲音縈繞耳邊,似遠又近。
我只跪一會,我腹中是趙府唯一的子嗣,累了被扶到廂房休息。
青蓮瘦得皮包骨,本就青白的臉泛著死灰,跪在那里搖搖欲倒,突然一口鮮血噴出,人就軟了下去,下人亂做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