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光能暫停,我希望定格在此刻。
6
入冬時我所在的城市下了場百年難遇的暴雪,大雪封路城市交通中斷,停電停產。學校情況比外面好一點,至少不會為吃飯發愁。
李叔寄來幾件厚衣服好不容易到學校,在收拾衣服時從衣服抖落出一個木牌,木牌上刻著「永保安康」,下面掛著紅色的流蘇。
李叔說不是他的,他也沒見過這個東西。
我在臺燈下支著頭摩挲手里的平安符,樣式簡單像是地攤貨,但這個平安福上帶著濃厚的香火氣,牌身后面刻著一段梵文。
「月月,你在笑什麼?」室友陳麗奇怪地看著時不時傻笑的我。
「想到開心的事了。」我關掉臺燈將平安符仔細地把平安符放好。
宋星馳成績也是突飛猛進。在那樣的學校靠一年掌握高中三年的知識難于登天,拼死的努力的也敵不過現實的事實。
以宋星馳現在的成績最多考個民辦二本,但民辦二本學費太貴,宋星馳肯定不愿意上,最后應該上個大專。
這些對我都沒關系,不管是本科還是大專只要宋星馳努力了,一切都是最好的。
過年時,我問他有沒有想去的城市,他回復的簡潔扼要,沒有。
「A 市麼樣了。」我向他推薦。
「沒想過。」
我撇撇嘴。
「宋星馳你覺得異地戀靠譜嗎?」我沒來由問他一句。
「不知道。沒試過。」宋星馳專心致志清理魚鱗,隨口答道。
「你想試試嗎?」我希冀地望著他。
宋星馳愣了下魚靈活的從他手里滑出,在地上蹦達。
宋星馳反應遲鈍地撿起魚:「我去沖一下。
」說完匆匆離開。
唉。我無奈地聳聳肩。
宋星馳我能纏你一輩子,你能躲我一輩子嗎。
除夕夜當晚我從廟里求了快木牌送給宋星馳,那座廟聽說巨靈驗,求牌的人很多,我好不容易才求來一個。
那張木牌和我的木牌樣式一摸一樣,只是上面刻著「金榜題名」。
宋星馳一言不發地收下。
有些事不需要擺在明面上說個透徹,他懂我懂就好。
上天終于眷顧了一次宋星馳。高考超常發揮宋星馳考上了一所公辦二本。
7
宋星馳還是來 A 市上學。他的大學在東城區,我的大學在西城區,我們幾乎橫跨一座城市。
我成了他們學校的常客,宋星馳依舊三番五次地躲著我拒絕我,說什麼不合適,他配不上,讓我去找個更好的。
我氣笑了,質問他:「你真這樣想?」
他點頭。
行,宋星馳,你真大度。
我把手里的飲料砸向他,負氣離開。
自那次吵架后,我一個多月沒再去找他。他也沒找過我。
日子無聊又平靜
直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
那人自稱我爸爸,半路攔截我非說我是他女兒。
爸爸?
好遙遠的稱呼。
我細細打量著他。這個男人身材干瘦皮膚蠟黃頭發白了一半。
我努力在腦海里尋找我爸的印象。
太少了,幾乎沒有,我真的不記得他長什麼樣了。
我試探著問他的名字。
他立馬拉著我的手淚眼婆娑:「林國為。月月我是你爸爸。」
一通電流從頭頂貫徹道腳底。
林國為,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上次聽到這個名字還是在爺爺的葬禮上。
「月月,想起來了吧。
」他喜極而泣。
林國為抹了把眼淚:「月月,爸爸也是沒辦法才找你幫忙的。」
林國為把我帶到學校旁邊一家飯店。
我坐在他對面不發一言,聽他哭訴懺悔對我的過失,自己的遭遇、以親生父親的名義祈求我幫他。
林國為沾上賭博,隨著賭贏的次數很多,欲望也隨之慢慢擴大,但慢慢的賭的越來越大,賠的越來越多。鬧得傾家蕩產妻離子散,四處躲債。
舉目無親走投無路時,他想起了他還有個女兒。
可笑的血親關系,需要的時候趨之若鶩,不要的時候置之不理。
在他在要開口時,我直接打斷他。
「我不幫。我是個學生,沒有那麼多錢。」
「可以貸款?林國為你他媽睜大眼看看這是什麼,這是裸貸!」
「父親?不要那這莫須有的關系綁架我,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講,二十年來你對我花費過一絲精力,可曾關心過我和爺爺。」
動靜太大,引來不少人注意。
耐心告罄,我揮開林國為的手大步離開。
林國為立馬跪下來拉著我的褲腳。
「林國為。」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口的悶氣:「我爸爸在爺爺葬禮那天就沒了。我沒有義務去幫一個陌生人。」
我撤開腿離開,漠視在身后的議論紛紛。
沒想到有人把那日的視頻發到了網上,視頻里蒼老的男人對著一名女大學生下跪,短短幾秒沒有任何備注說明,然后不少網友開始憑著自己的臆想斷章取義,維護網絡上的「正義」。
我背上了惡名。
不過視頻剛出半小時,飯店監控被人找出放在網上,事情的前因后果完整的展現堵住了他們的指指點點。
我目光空洞地坐在隱藏在黑夜里的長椅上。
雖然風波只維持了不到一個小時就不了了之,但那些指指點點的評論我記得清清楚楚,胸口悶得像壓了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