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后腦勺。
謝長安被迫從鋪床任務中分心,他轉頭看過來,好看的眉蹙起來,神色委屈。
我內心小小地罪過了一下,放低聲音溫柔地說:「夫君,你給我開開門。」
謝長安不理我。
他轉身繼續鋪他的床,好像那被他好生折騰的床鋪才是他的媳婦兒一樣。
儼然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
可我又不能拿他怎麼樣。
若是尋常夫妻,還能爭吵一二,謝長安卻是個話都說不出個子的。
我繼續哄他給我開門:「夫君,你開門讓我進去吧,外面好黑,我害怕。」
我純粹就是睜眼說瞎話,我以前還敢一個人夜里走山路呢。
「我是你媳婦,我們是要睡一起的,你不能把我關外面,這要人笑話了。」
我是真沒辦法,只能一次次央求。
「夫君,好夫君,長安,安安?開開門,求你了。」
我央了他許久,他終于鋪出一個完美的床,滿意的就要準備睡覺,我站在外面極其尷尬,有一瞬間,鼻子忍不住發酸。
我這個人很少跟誰服軟,我爹有一次快把我骨頭打折了,我都沒求過一次饒。
可我都這麼央求謝長安了,他卻理都不理我一下。
我稀里糊涂地被自己爹賣掉,被迫嫁給他當媳婦。
要費盡心思地應付位高權重的侯爺夫婦,要小心謹慎怕做錯事,還要照顧他,現在卻連個睡覺的地方都不讓我進。
沒人在意我的感受,沒人問過我的意見,他們都催著趕著我,沒有時間讓我傷心或是消化,一切都像是趕鴨子上架一樣,我別無選擇。
所有人都皆大歡喜。
除了我。
此刻我被鎖在屋外,黑燈瞎火,孤零零的一個人,受盡難堪。
那些壓抑了一整天的委屈才終于忍不住涌了上來,我忍著淚意,破罐子破摔地沖屋里的人破口大罵:
「謝長安,你有種娶媳婦,你有種開門放我進去!」
6
許是從來沒有人像我這般對他大吼大叫,謝長安委實嚇住了,他站在床尾,一臉驚恐地看著我,眼睛睜得大大的。
這是我認識他以來,他出現情緒最激動的一次表現。
吼完之后我就后悔了,明知道他可能也只是個任人擺布的木偶,我所有的委屈都與他無關,卻還是朝他發了火。
剛才吼那麼大聲,怕是要把下人都吸引過來了,我實在顧不得其他,直接從窗戶爬了進去。
我的臉面反正是無所謂了,可要是被人傳到外頭去,丟的就是候府的臉面。
屆時肯定要被責罵,二房本來就不受寵了,可不能再雪上加霜。
謝長安是個傻的,但我既嫁給了他,就要為我們以后打算,萬不能嫁過來第一天就讓侯爺夫婦對我們更加不滿。
幼時爬樹翻墻我沒少做,翻個窗對我來說輕而易舉。
我爬上窗沿,謝長安眼睛瞪得更大了,他仿佛才反應過來一樣,小跑過來就要把窗戶關上。
可笑,我怎麼可能讓他得逞。
我比他動作更快地翻進屋里。
第一次有人不經他允許進入他的領地,謝長安又氣又急。
他原是要把我推出窗去的,結果卻失手把我推倒在地。
我被他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抬頭看他。
他像是知道自己做錯事了一樣,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眼神都不敢看我了。
我快速思考,想出了一個對策,我站起來,趁他不注意,飛快地朝床邊跑去,撲到床上。
只要動作夠快,他就攆不走我。
謝長安又傻眼了,他急忙跟過來,站在床邊低頭看著翻身一滾把床鋪都搞出褶皺的我,急得額頭都冒了汗,
卻只能無助又急切,喉間發出意味不明「嗯嗯嗯」地叫喚,連一聲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從被子里冒出個頭,看他在床邊焦急打轉,我看著他眼睛道:
「謝長安,我既嫁給你,你的身邊的所有事物,理應都要分我一半,這屋子是,這床和被子也是,你不愿也由不得你。」
我早發現謝長安不是聽不懂別人的話,而是跟他說話一定要看著他眼睛,他才能把你的話勉強聽進去一二。
這回謝長安聽進了我的話,可他并不能接受任何人的入侵,他急于表達,卻又說不出話來反駁我。
我說完也不管他,翻身到床里側,蒙頭準備睡:「晚安,夫君。」
一開始,謝長安還會發出「嗯嗯」的聲音抗議,許是發現我完全沒反應,他也停止了無畏的掙扎,站在床邊生悶氣,又拿我沒辦法。
屋內燃燒的燈燭發出聲響,謝長安終于脫鞋爬上了床。
我將睡未睡,突然感覺到有人將我抱了起來。
我嚇了一跳,以為謝長安說不過我準備直接上手把我丟下床,連忙睜開眼睛,同時手腳并用地纏住他。
「你干什麼?」我警惕地看著他眼睛。
謝長安身子陡然一僵,他猛地移開視線,但他只是把我挪了個位置又重新放下,然后把原先被我躺皺的床鋪展平,自己躺了下去,背對著我。
他妥協了。
我沒想到他接受得還挺快。
新婚第一夜,我們倆互相背對著對方睡覺,中間隔著一個身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