徑直插入了敵軍將領的后背。
北瀛的兵開始四處逃竄,我再次揮動蘸滿濃墨的毛筆,輕輕開口:
「片甲不留。」
梁兵乘勝追擊,剿滅殘兵。
后來,我的身體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眼前的白霧開始慢慢變淡,我的視線也變得朦朧起來。
直到我聽到了勝利的號角,才放心地暈了過去。
9
軒轅一族,可與鬼通靈。
每逢清明或者鬼節,我們軒轅族會準備些吃食、燒些紙錢,喂養那些尸體無人埋葬、無人祭祀的孤魂野鬼。
世代相傳下來,養的鬼魂越來越多,他們自愿為我們效勞。
如有需要,我便將他們的頭目召喚過來。
松離二城距離千里之遙,我無法親臨戰場,幸好有我娘教我的隔空馭鬼之術。
「白霧作幕,墨點為引,摻以軒轅氏指尖血,可隔空馭萬鬼。」
但隔空馭鬼之術消耗太大,不可頻繁使用。
這次我足足睡了三天,小翠用靈芝、人參、紅棗、桂圓等燉了十全大補湯,逼著我喝了很多碗。
「小姐,你怎麼還幫他啊?」小翠不解。
我教育她:「兒女私情是小,家國天下為大,我豈能為了個人恩怨,讓前線為大梁奮戰的將士們枉送了性命。」
我帶她出門。
捷報正好傳回京城,外面好生熱鬧。
百姓額手稱慶,京城各處都在傳頌著顧年武的豐功偉績,夸他是「戰神」,許多店鋪打出了「邊關大捷,全場半價」的招牌。
學堂里的先生臨時換了課業,教大家背先賢留下的詩句:
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
卻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詩書喜欲狂。
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
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
孩子們只知道搖頭晃腦地全文背誦,卻不知教書先生為何突然淚流滿面。
只有經歷過民族屈辱的人,才懂得這樣的心境。
父親生前曾說:
「湘兒啊,大梁立國不過百年,但這百年來,我們手上未曾失去過一寸土地。守土有責,這是我們的使命。」
前年大梁割讓兩城,我在父親墳前枯坐許久。
中原初定,家祭當告吾翁。
我順路買了好酒好菜,提著去了父親墳前。
我斟滿酒杯。
「爹,北瀛人已經被趕走了,松城和離城也收回來了,外患已除。」
「接下來便該解決內憂了。」
我將杯中酒倒在黃土上。
「女兒畢生有一理想,從前與你說過很多次,你說是癡心妄想。」
「為什麼不能想呢?」
「我不僅敢想,我還敢做。」
小翠隨我一起磕完頭,她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
「小姐,外面都在夸姓顧的,皇上下旨封他為一品大將軍,憑什麼啊他媽的,他負了小姐,他應該死!」
我起身道:「他作為將軍,保疆土安寧,護大梁百姓,沒有錯。」
小翠繼續激動:「功勞最大的明明是小姐你,他算什麼玩意?」
林間樹葉婆娑,清風似乎也能蕩滌人的心胸。
我淡然一笑:「只要天下太平,百姓安樂,功成不必在我。」
小翠愁出了八字眉:「但是小姐,你要完了啊!」
「你還記得皇上說過什麼嗎?」
皇上說,只要顧年武凱旋歸來,就把我五花大綁送到他面前,隨他處置。
10
劉景這話,我記著呢。
劉景就是皇帝的名字。
這是他私下里對顧年武的許諾,并未宣于明旨。
但這話能輕易地傳到小翠的耳朵里,就離譜。
除非劉景故意讓我知道。
我進宮面圣,劉景在明德宮等著我。
他遠遠地看著我,神色間竟有些落寞。
「顧夫人,終于愿意進宮見朕了嗎?」
我行完禮,清聲道:「草民和姓顧的已經恩斷義絕,請陛下不要再這樣稱呼。」
他擺了擺手,屏退左右,讓人關上殿門。
我原來自稱「臣」,但前年被免了職,身上就只剩「將軍夫人」這一層身份。
現在我已經不認顧年武這個丈夫,自稱「臣婦」也不合適了。
只好自稱「草民」。
「好大的氣性。」劉景道,「還在怪朕不讓你帶兵?」
我垂首不語。
昔日威風凜凜女將軍,今日可憐兮兮下堂婦,還不能有點脾氣了?
劉景在殿內踱了幾步,也不禁憤慨起來:
「原以為顧年武為人正直,沒想到他絲毫不顧楊老將軍對他的提攜之恩,竟然如此對你,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早知如此,朕說什麼都不同意你們的婚事!」
我抬起憂傷的眸子,方道:「有陛下信任愛護,草民便知足了。」
大殿寬敞,九龍方樽鼎中散發著龍涎香的味道。
論起年紀,劉景與我差不多大,許是身份的緣故,他的身上總有一股過早的成熟。
就是明明心智還成熟,腦子里就已經裝了太多心思和算計,缺乏智慧和穩重。
我不跟他繞彎子,索性開門見山:
「顧年武跟別的女人鬼混,草民與他已經勢同水火,他若借著戰功請求陛下將我嚴懲,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處置?」
劉景為難地看了我一眼,嘆息一聲。
「朕何嘗不想保住你,但是朕也很難辦啊。」
「杜依依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忠烈之后,還是朕親封的懷寧縣主,你把她的孩子給氣沒了,還把顧家的家產都捐了,你說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