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時他才告訴我,找我幫忙寫奏章是假,故意親近我才是真。
沒想到這麼快,他又親近別人去了。
……
我兩指來回敲著案幾,直把杜依依盯得發毛。
「你很會揣摩人心。」我開門見山,「你說了一大堆,不就是想讓我主動離開,不給你們添任何麻煩?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她出言諷刺:「你不會還想奪回顧郎的心吧?」
我側首瞟向顧年武。
「臟了的男人,我不稀罕。」
他大概沒想到我這般決絕,神色間閃過一絲黯然和慍怒。
但他終究自認大度,沒跟我計較,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死纏爛打娶我的是你,背著我跟別的女人廝混的是你,提出休妻的也是你。」
「我嫁給你半年,替你打理府邸,有功且無過。」
「嫁妝我全部帶回去,府上財產我要一半。」
杜依依正要發作,被顧年武冷聲阻止:「讓她說完。」
「休書,改為和離書。」
我頓了頓,補充道:「畢竟大多人認為,休書是女子德行有虧的表現,會影響我以后找男人。」
「對了,把我們從未行過夫妻之禮也寫上。」
聞言,杜依依驚訝地睜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著顧年武。
顧年武緩緩地轉過頭。
他眼尾泛著薄紅,好像要把我吃了一樣。
4
顧年武原是我父親麾下的一名小兵,父親見他英勇不凡,素有卓見,一路將他提拔到校尉的位置。
前年,先皇病逝,新帝登基。
新帝想要給我指婚,顧年武搶先一步跪下,道:
「楊老將軍生前遺愿,要末將做他的女婿,請陛下全了楊老將軍所愿。」
楊老將軍,就是我那戀愛腦的爹。
顧年武還拿出了我爹的遺書,字跡看起來很像。
新帝在高座之上,臉色白了又白,嘴唇顫了又顫,只得答允。
我領旨謝恩。
私下質問顧年武:「那根本不是我爹的字,這是欺君之罪,你好大的膽子!」
「你知道陛下會將你指婚給誰嗎?」
我不知道。
他把我指婚給誰都有可能,可能是六十多歲的瑞侯爺,可能是丞相家風流好男色的李公子,也可能是御史家壯如黑熊的二少爺。
這位陛下的真實目的,是不想讓我掌兵了。
他要以「女子嫁人需掌管內務」為由,收回我的兵權。
圣旨一出,根本沒有回旋的余地。
我對顧年武只有軍中情誼,但至少也算一分情誼,且他看起來人品不錯,生得也養眼。
與其嫁給一個未知的人,不如嫁給一個我熟識的人,所以我沒有當朝揭穿他。
便嫁到了顧府。
隨我一同歸于顧府的,還有我娘留下的萬貫家財,我爹留下的幕僚府兵。
新婚之夜,他指著蒼天與我訴了頓衷腸后,道:
「你放心,若你不愿,我絕不強求。」
「顧府以后就是你的家,你在家里是自由的。」
他對我溫柔體貼,也恪守禮數。
人人都說,顧將軍娶了我,相當于娶了一座金山,可不得好好供養著。
可何止于金山這樣簡單?
前年秋日,顧年武率四萬大軍直奔前線,以少勝多拿下鵬谷關,史稱「鵬谷關大捷」。
二十四歲的他被封為「驃騎大將軍」,位列三公,官職可世襲。
人人都贊他少年英才,卻不知是遠在千里之外的我,號召萬鬼,暗中助他贏了那場仗。
如今的顧年武執掌大軍,上朝站在武將第一列的位置,說話舉足輕重,上有君王重視,下有百姓愛戴。
他什麼都有了。
又尋到了一生所愛,只需把我趕走,日后便可嬌妻在側,好不快活。
杜依依要是生下男娃,還能繼承他的爵位。
到頭來,我竟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眼前的顧年武惡狠狠地瞪著我,威脅道:
「軒轅湘,我素日待你不薄,你別太過分!」
5
我劈手落下:「拿開你的臟爪!」
顧年武忍著怒火,一字一句道:「別挑戰我的耐性,趕緊帶著休書,滾。」
杜依依掩唇輕笑:「一點女人樣都沒有,怪不得顧郎不愿意碰你。」
「顧郎都不要你了,你死乞白賴地有什麼用!」
「我不要你的顧郎啊!」我學著她的語調,也陰陽怪氣,「我只想要錢,嫁妝我帶回,家產我拿一半,休書改成和離書,我立馬走。」
杜依依氣得從椅子上站起來,臉色漲紅。
「帶走嫁妝也就罷了,顧府的家產憑什麼給你一半!」
顧年武急忙過去扶住她,柔聲安慰:「先坐下,別氣壞了身子。」
我開始耐心地跟他們講道理。
「你看看,連這點財寶都不舍得,還說你們是真愛。」
「顧年武,究竟是錢財重要,還是她一個名分重要?」
「你們這樣感天動地的愛情,難道經不住金錢的考驗嗎?」
道理講完了,還得再下點猛藥。
「我父乃先皇御封的鎮南大將軍楊昭,我母親出身于世家大族軒轅氏,雙親雖已亡故,但父親的幕僚仍給我幾分薄面,我亦承襲了軒轅家主之位。」
「我若這樣灰溜溜地回去,向他們控訴你的所作所為,只怕他們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
顧年武開始猶豫。
我翹著二郎腿,點著桌案:
「一日夫妻百日恩,不如這樣,你讓我再當一日顧夫人,我把手上賬本財物都交給杜依依,我們算清楚賬目,府上財產我只拿四分之一,咱們簽了和離書好聚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