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瘦削面容上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就可知昨天戰況有多激烈。我只好轉移話題。
「爺,嫡姐得了什麼位分?」
謝沉月雖是二嫁,卻也頂著個京城第一美人的名頭,再沒落也不至于同我一般混個侍妾。
「從二品英烈夫人。」
太子依舊冷著臉,多個字都不說,似乎是想把我活活凍死。
二品夫人啊!我眼前一亮!
我雖然沒有什麼文化,卻也知道這從二品也是高位,便摸著鼻子賠笑著暗示他:
「嫡姐好福氣,不知妾有沒有可能也像嫡姐這般忝居高位。」
聽到我的話,太子那云淡風輕的臉上仿佛有一瞬間破裂,他神色復雜地看了我一眼。
「絕無此種可能。」
似乎是為了徹底打消我這個念頭,他又補上了一句。
「你沒這個福氣。」
「那妾明日就去法華寺去求這個福氣?」
對上他的眼底洶涌的暗流,我的聲音越來越弱。
他平穩的步伐差點跌個趔趄,冷冷地打斷我,起了另一個話頭:
「午時我和謝沉月回門,你也同去,若是表現得好,我便去陛下面前求旨冊你為側妃。」
是我的錯覺嗎,為什麼我感覺到他話里話外濃濃的求生欲?
然而我的腦海里最后只留下了后半句話,「冊爾為側妃」,我的臉上揚起了真誠得不能再真誠的微笑。
「好嘞爺!」
當我提溜著包袱橫沖直撞地跑到太子府門前的時候,爺和嫡姐已經聊了有一會兒了,他們并立在太子府的雕花大門前,宛若一雙璧人。
許是說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清貴慣了的嫡姐難得露出了恬靜的笑容,而身邊的蕭長策則低垂著眉眼,把玩著手里的玉扳指,加之天色微沉,讓人一時之間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大門前停著兩輛只能容納下兩個人的馬車,看到面前如膠似漆的兩人我非常自覺地走向了后面那一輛馬車。
「謝羨月,你要去哪?」
蕭長策那謫仙般面容就像千年的寒冰,漆黑的眸子冰冷得沒有半分溫度。
我摸不著他的心思,只得嘿嘿地賠笑:
「爺和嫡姐不坐一輛馬車嗎?」
「你說呢?」
他的尾音微微拉長,讓人莫名地有些心里發涼。
這,應該是不坐的意思?
既然是這樣的話……
我噔噔地跑到他們中間,在蕭長策萬分期待的目光下,我上前拉起謝沉月的手。
「那我便要與嫡姐坐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蕭長策的目光凝固了幾分。
「隨你。」
他的聲音依舊冷若冰霜,只是在手里把玩的玉扳指,就這麼硬生生地……裂開了。
3
當我們從馬車到相國府門前時,在門口等了許久的相國夫人噙著笑意迎了上來。
當她看到我的那一刻,那張儀態端莊的笑臉再也維持不住,眼神似淬了毒,要把我生吞活剝了。
我自小懼怕嫡母,被嚇得一哆嗦直接撲在了蕭長策的懷里。
其實我也不是很能理解,為什麼明明有兩輛馬車,蕭長策卻偏偏要同我和嫡姐擠在一起。
「太子爺遠道而來是貴客,里頭已經命人備好了晚宴,請太子入座。」
嫡母規矩地向蕭長策行禮,招手叫來了服侍的嬤嬤依禮接待蕭長策和嫡姐先行下了馬車,我則低頭跟在他們的后面。
但當我進門時,身側的嫡母語氣淡漠了幾分,卻不容拒絕。
「羨月,你隨我來一趟。」
我求助地看向走在前面的爺,卻發現蕭長策已經進到里屋了,便是我嚎干了嗓子他也未必能聽得到,我知曉這是嫡母在后宅用慣了的伎倆。
我只得跟著嫡母走進了西廂房。我才剛進里屋,一壺熱茶就劈頭蓋臉地砸在了我的頭上。
「跪下。」嫡母厲聲呵斥,我跪在冰冷的地上,任由滾燙的茶水和著血液從額間落下。
阿冉想上前為我爭辯,卻被我用眼神制止。我卑怯地行禮。
「羨月悉聽嫡母的教誨。」
「侍妾不過是達官貴人一時新鮮的玩意兒。」
相國夫人高高在上地點撥我。
「就算是太子爺給予你一時的寵愛,若沒有母族的扶持,也不會長久。」
「到底是小家子出身,和沉月爭輝,未免有些太癡心妄想了。」
知道在這里和嫡母討不到好,我只能低著頭怯懦地認錯。
「都是羨月的錯,求嫡母責罰。」
即便如此我還不能使嫡母滿意,她冷眼瞧著我。
「既然知道錯了,那就在這里跪著,直到明日早上。」
話音未落,外頭就有家仆高聲請示。
「夫人,太子爺請二小姐入席。」
「既是太子相邀,你便去吧。」
嫡母神情淡漠,端著一副賢妻良母的架子,只是眼眸里那徹骨的寒意,讓我無處躲藏。
「好生梳妝,莫丟了我相府的顏面。」
當我入席的時候,謝沉月和太子爺兩人坐在主位,相國和夫人落座在側位。
而我則被安排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剛好能吹上外頭習習的涼風。
主位那頭傳來歡聲笑語,倒是把我這頭襯托得清冷落寞。
我抬眸看向遠處的謝沉月,卻意外地對上一雙散漫的眸子。
僅一瞬間,蕭長策的目光就收回了,好似只是目光無意間掠過了我,沒有留下一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