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蔣墨聰明,也不盡然。
因為他愿意相信女人都是愚蠢的,是被感情支配的廢物。
這種念頭本身就很蠢。
蔣墨那頭卡了殼,有些惱羞成怒,「程歡,你到底想怎樣?只要渡過難關,我可以娶你。」
他到現在,還以為我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蘇棉不要了?孩子不要了?」
我被他的回答逗笑了,像逗狗一樣,逗弄著他。
他開始著急上火。
「歡歡,別鬧了,好嗎?」
「不好。」我站起來,輕輕敲著窗玻璃,「蔣墨,你自己的事,自己看著辦。」
掛掉電話,我看見他似乎貼在落地窗前狠狠盯著我。
像一頭困獸。
當他困于囚籠的時候,就離發瘋不遠了。
這場風波給蔣墨造成了極大的損失。
我拒絕出面作證,蕭臨又報了警,指證蔣墨聯合我竊取商業機密。
蔣墨在警察面前,老老實實招認了他夜不歸宿,都是去了哪里。
我人在隔壁,又旁聽了一場鬧劇。
這一次,蘇棉徹底崩潰了。
她把體檢報告單狠狠摔在蔣墨的臉上。
「哈哈哈蔣墨,你好得很……」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孩子?」
「你在她們身上快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
原來不是一個,而是好幾個。
我努力放空自己,眼神渙散,憋住想笑的欲望。
警察同志拍拍桌子,板著臉,「干什麼!專心點!」
「我沒有干過。」
「沒干為什麼他手里會有你們公司的資料?」
「那就不清楚了。」
其實很快,他們就查到了那天我和蔣墨「密會」的錄像。
我起身去洗手間的功夫,蔣墨掀開了我的手提包。
打開了我的筆記本電腦,并插了一個 U 盤。
是他,通過非法手段,獲取了商業機密。
與我無關。
我被無罪釋放了。
很不巧,又是下雨。
似乎每次來這種地方,都在下。
我更喜歡下雪。
蕭臨站在門口,撐著傘接我。
三十多的人了,露出跟毛頭小子一樣興奮的眼神。
「學姐,我真不知道蔣墨私下里這麼亂。」
說著說著,就笑出聲,「七八個,他真行啊哈哈哈……」
也對,畢竟誰平白無故少個勁敵,都會笑。
笑到一半,他打住,「你慧眼如炬,當初怎麼看上他了?查過體沒?」
我笑笑,「不用擔心我,還是想想怎麼賺錢吧。」
剛進醫學院的時候,老師就告訴我們,發生關系前,先看傳染病報告。
所以這麼多年,我一直都不急于進行下一步。
反倒避過一劫。
蘇棉打了胎,被折騰得不成人形。
人傻傻地靠在公共長椅上,以淚洗面。
我不想理她,不料經過旁邊的時候,她叫住了我。
「你怎麼會沒事呢?」
我低頭,看見她手上戴著的婚戒,嘆了口氣,把傳染科同學的名片放在她手中。
「堅強些,將來蔣墨出來,」我哽咽著,「還要靠你養呢……」
說完掩面,猛的扭頭朝著笑瘋了的蕭臨跑去。
身后傳來蘇棉瘋狂的怒吼。
差一點就被她打到了。
14
我跟蕭臨的約定,是我技術入股,幫他把公司做成龍頭。
他幫我做戲,搞垮蔣墨的公司。
但我沒想到,蕭臨拿出了最大的誠意。
他把真的資料給我了。
導致蔣墨的的確確給他造成了兩千萬的損失。
他一開始,就奔著把蔣墨送進去才答應的。
商業犯罪,加上長期混亂的錢色交易,蔣墨被判了刑。
正所謂墻倒眾人推。
他早期逼我出國留學,劈腿蘇棉的事被有心人傳到了網上。
「蘇棉才是小三啊……」
「渣男賤女,活該得病。」
「還好程歡讀書多,學歷高,換成一般人,只有啞巴吃黃連的份。」
從回國知道真相,到塵埃落定,已經過去了一年。
我訂了機票,準備離開。
臨走前,我去探望了蔣墨。
一個滿盤皆輸,身患不治之癥的男人,真狼狽啊。
他再不復當年意氣風發。
骨瘦嶙峋。
「你滿意了?」他聲音嘶啞,「程歡,我沒想到你這麼惡毒,我僅僅是沒有遵守約定,你就要置我于死地。」
他一定覺得,自己劈腿,玩弄感情,罪不至死吧?
我笑出聲來,「蔣墨,我也是要賺錢的。」
「什麼?」他黑眼珠緊緊盯在我的臉上,「你什麼意思?」
我捏著聽筒,靠近他,近到足以讓他看清我臉上的每一個細節。
隨后,抬起眼睛,露出一個嘲弄的笑容。
「我要肅清市場的呀……你不倒,我怎麼一家獨大?怎麼賺錢?」
「真以為我會為情所困,一蹶不振嗎?」
蔣墨的瞳孔里,倒映著我大大的笑容。
「感情嘛,玩玩而已。」
「蔣墨,你不配當我的合作者。」
「所以很抱歉。」
「只能除掉你了。」
這大概是蔣墨此生聽見,最可怕的話了。
他瞳孔都大了,慢慢趴在玻璃上,短暫的寂靜后,突然開始劇烈拍打,野獸一樣嘶吼著,似乎要把我撕碎。
我輕輕掛上聽筒,瀟灑起身。
從今天起,我成了「眾合」股份最高的幾個股東之一。
未來幾年,我會親自赴美,架起國內外技術溝通的橋梁。
我的面前,是一片藍海。
臭魚爛蝦注定要留在岸上。
走向命運的終點。
臨別那天,蕭臨在機場,捧著一束玫瑰跟我表白。
「學姐,其實我挺喜歡你的。
」
他喜歡打直球,被我拒絕了無數次,依舊鍥而不舍。
我撥弄了一把嬌艷欲滴的玫瑰花,問:「戀愛還是賺錢,你選一個?」
「賺錢。」
他回答得毫不猶豫。
說完,我們兩個都笑了。
我接過玫瑰花,「謝謝你的花,當你孝敬學姐的了。」
蕭臨認真盯著我看了半晌,突然上前將我抱住,「程歡,一路順風。」
「這邊交給我,你放心。」
「期待下次見面。」
隨后,他松開我,強勢地把我推進了安檢口。
都不允許我回頭看他一眼。
時隔一年,再次站在 MO 醫學中心門口,我仿佛回到了幾年前。
第一次懷著對蔣墨的思念和家鄉的不舍,站在這里。
一切都沒變。
忙碌的同門,隨意堆砌的大雪人。
以及綿延幾公里、罕無人跡的廣闊雪原。
天上又下雪了。
在這個高緯度的異國他鄉,春天似乎永遠遙不可及。
可也正是在這里,我尋到了自己的理想。
在與人類的思維碰撞中,看見了科學之光。
以及人類文明延續的希望。
我搓了搓凍紅的臉頰,尚未來得及靠近,大門便緩緩劃開。
清冷高挑的身影佇立在門口。
那雙淺藍色的眼睛綻開了溫和的笑意。
一瞬間,春天似乎又變得觸手可及。
喬庭伸出手,對著我笑道:
「程歡,歡迎回家。」
-完-
小柒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