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陪墨哥經歷這麼多,怎麼,她回來你就要讓位嗎?她憑什麼啊?」
這句話,終于點燃了我的怒火。
「說夠了嗎?」
「什麼?」
我抬眼,壓住微微顫抖的唇,「你不是想知道她說了什麼嗎?她說你在衛生間里,跟她干那事的時候,忘記擦鏡子了,害得她要重新擦。」
眾人不約而同露出惡心的神色。
蘇棉臉色煞白,「請你閉嘴可以嗎——」
我氣得渾身發抖,「蔣墨,倘若你沒有因為我的學術成果獲益分毫,你可以罵我,但是你沒資格。」
我緊緊攥住手,拔高了音量,「請問蔣先生,我說的你聽明白了嗎?」
5
我發了很大的脾氣。
當著蔣墨和蘇棉的面摔了筷子。
大家都嚇傻了。
蔣墨沉著臉,一言不發。
蘇棉嚇哭了,躲在他懷里。
摔門而出的時候,蔣墨的兄弟正在叫囂:「墨哥,幸虧沒要她,脾氣怎麼變得這麼爛啊。」
我冷著臉走出去,腳步沒停。
雨季已過,冷空氣已然席卷這個城市。
我站在馬路邊,接到一個電話。
接起后,有幾秒鐘的沉默。
隨后聽筒對面傳來清冽溫和的聲音。
「一切順利嗎?」
我情緒突然決堤。
「教授,我很抱歉。」
在短暫的留學生涯中,如果有人能讓我心生敬意,便是我的老師——喬庭。
三十出頭,已經是 MO 醫學中心最年輕的教授。
在生物醫學領域造詣頗深。
曾經,我們因為回國的事情,產生了激烈的爭執。
喬庭用前所未有的冷淡語氣說:
「程歡,你是我最欣賞的學生,私生活我無權置喙,可是提前結束學業,在我看來是極不明智的選擇,你的研究不該止于此。」
我還是回國了。
一腔孤勇,撞了南墻,窮途末路。
我做好了接受奚落的準備。
喬庭卻說:「我要起飛了,等我落地再說。」
「您要去哪?」
「明天在你的城市有一場學術會。」
「程歡,」他叫了我名字,「每個人都有走錯路的時候,你可以選擇一路錯到底,也可以選擇回到正軌。我希望明天在那里看見你。」
我望著夜空,能想象到他說這句時的樣子。
平和內斂。
睿智儒雅。
我抹掉眼淚,聲音發啞,「我知道了,教授。」
我在市中心租了一套公寓,跟蔣墨同一個小區。
原本是想離他近一點。
眼下反倒成了最膈應的地方。
蔣墨的兄弟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剛好在拉窗簾。
說來也巧,從我的窗戶向對面望去,能看見蔣墨家的客廳。
此時窗前站著兩個人。
蘇棉像一根蒲柳,柔軟攀附在蔣墨身上。
窗紗浮動,交頸纏綿。
電話里,蔣墨的兄弟還在喋喋不休:
「程歡,我這兒有套房子,空余的,在郊區,你搬過來吧,別打擾他們。」
「她比你聽話,比你體貼,比你有陪伴感,你好好想想你差在哪里。」
其實我沒興趣懟蔣墨的兄弟,如果不是他執意要犯賤的話。
「你不會是喜歡蘇棉吧?」我打斷了他。
「什麼?」
「我看見他倆在親嘴。」
蔣墨的兄弟突然愣住,隨后像是被人揭開了遮羞布,怒罵:「程歡,你有病吧?」
他狠狠摔爛了電話。
6
參會那天,我遇見了蔣墨和蘇棉。
這場會議,他當然要來。
因為這關系到自己公司的命運。
更因為,我與喬教授的研究成果,將直接決定未來幾年行業的發展方向。
「姐姐,你是跟誰進來的?」
蘇棉挽著蔣墨的胳膊,四處張望。
從她的表情就能看出來,她以為我是個出國鍍金的水貨。
連進會場的資格,都要靠別人獲得。
我無視了她的話,誰知她不依不饒,「如果有新男友的話,給我們看看呀,恭喜你了。」
「程歡。」
喬庭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下一秒,他來到了我身邊。
「你好,我是程歡的導師,請問你們是……」
我抬頭,看見他輪廓分明的側影,一如往昔,清冷疏離。
他向來不喜歡干涉學生的私生活,更別提主動和別人打招呼。
我怕他被蔣墨冒犯,搶著答:「是我的前男友和他現女友。」
喬庭聽完,原本還算溫和的眉眼染了一層冷峻。
「程歡,快開始了,跟我們之前一樣,需要你打頭陣。」
這樣的場合,我已經出席過無數次了,自然不懼。
「等等,你上去干什麼?」
這是我第一次在蔣墨臉上看見愣怔和錯愕。
可笑吧,在利用我的研究成果讓自己公司突飛猛進后,蔣墨就不再關心我取得了哪些成就。
甚至都不記得,我的導師正是這次大會請來的知名海外學者。
我理都沒理他,隨喬庭離開了。
剛才躲在蔣墨身后,一言不發的蘇棉卻跟了過來。
她在臺下揪住我。
語氣平靜。
「姐姐,你想通過這種方式證明什麼呢?」
「比我優秀嗎?」
「別把自己想的太好。」
會場燈光在我們之間,劃出涇渭分明的界線。
我看著她因勉強微笑而微微痙攣的面部,一字一句擲向她:「妹妹,你腦子丟了嗎?」
伴隨著話落,全場燈滅。
一道耀眼的光柱自頭頂落下。
我站在光里,沒有看見蘇棉的表情。
正如喬庭所言,人總會走一些彎路。
或許是鬼迷心竅。
或許是豬油蒙心。
但是千萬不要把主動權交給別人。
無論是事業還是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