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淺愣了短短的半秒。
我清晰地看到,她的眼睛里浮現出了強烈的喜悅,那是漫長的等待、精心的設計后,終于得知自己成功時的喜悅。
但也僅僅是半秒,她就睜大眼睛,捂住自己的嘴巴:「什麼?一定是假的……」
「是真的。」
顧嶼白望向窗外的天光,聲音低啞:「我聯系警方了,他們在臨海的民宿里發現了她的尸體,死因是心臟驟停。」
「怎麼會這樣?!」陸淺的眼中浮現出一層層淚光,「棠棠姐身體一直很好的,誰能想到……」
「陸淺。」顧嶼白突然張口打斷她,「你之前說,如果你被系統強制懲罰,死因會是什麼來著?」
陸淺愣了愣。
「這個系統沒有告訴我。」她硬著頭皮道,「大概會是不可逆的意外事故吧。」
顧嶼白低低地「嗯」了一聲,像是接受了她的說法。
陸淺放下心來,她坐到顧嶼白身邊,去握他的手:「嶼白,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別擔心,我會陪在你身邊,和你一起渡過這個最大的難關……」
顧嶼白突然握緊了陸淺的手,他的力氣大得驚人,以致陸淺的手腕被他攥出了青紫色的淤痕。
「陸淺,棠棠已經不在了,你千萬不能再離開我。」
顧嶼白的語氣很奇怪。
但陸淺沒有多想。
日思夜想的情景終于出現在眼前,她的淚涌了出來:「嶼白,我絕對不會離開你。」
「過去,我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辦,現在棠棠已經走了……逝者已逝,活著的人總要好好活下去。」顧嶼白低聲道,「我可以幫你完成你的系統任務了。」
陸淺激動得渾身都顫抖起來。
「你的下一個任務是什麼?」顧嶼白輕聲問,「結婚麼?」
陸淺用力地點頭。
「好。」顧嶼白低笑了一聲,「那我們結婚。」
10.
顧嶼白和陸淺的婚禮在萬眾矚目下舉辦。
即便是顧嶼白的朋友,也都對他頗有微詞——上一個訂婚對象剛剛去世,尸骨未寒,他這邊就已經和新人操辦婚事了。
但顧嶼白對這些聲音一概不予理睬。
訂婚宴設在一艘游輪上,流程很特別,以假面舞會的形式舉辦,無論是賓客還是新郎新娘,都以假面禮服出場。
身著公主禮服的陸淺和身著王子服飾的顧嶼白在眾人的見證下交換了戒指,隨后,便是一輪又一輪宴飲的狂歡。
最后,所有人都喝多了,服務生們將客人們扶去房間休息。
陸淺也醉了,她想要回房睡覺,但顧嶼白非要拉著她去甲板上吹吹風。
今天顧嶼白幾乎沒有說過話,雖然他平日里也是相當沉默的性子,但很少像今天這樣一言不發。
甲板上,陸淺吹著風,醉意襲來,她蜷進顧嶼白的懷里。
「嶼白,現在我是這個世界上,你最愛的人嗎?」
顧嶼白沒有回答她。
陸淺突然感受到了一股不對勁。
眼前的「顧嶼白」看上去體形和平日里一樣,但當她投進他的懷抱,就開始意識到許多細節都不對勁……
就在這時,對面走過來一個人影,皮鞋的聲音輕輕叩擊在甲板之上。
陸淺抬頭望去,顧嶼白一身黑色西裝,胸口別著雪白的花。
仿佛整座郵輪的婚禮和他無關,他是個來參加葬禮來吊唁的客人。
陸淺眨了眨眼睛,她猛地掙開「新郎」的懷抱,震驚地望向他。
而「新郎」
也摘下了面具。
那是一張陌生的臉,陸淺模糊地想了起來,他是游輪上的一個服務生。
顧嶼白將一沓小費放進新郎胸口的口袋中,新郎懂事地微微欠身,隨即便轉身離開了。
甲板上只剩下顧嶼白和陸淺兩個人,海風吹來,陸淺突然覺得站立不穩。
「嶼白……你這是什麼意思?」
「一個玩笑。」顧嶼白望向海浪,胸口的白花像從浪中撈起的泡沫,「怎麼樣,騙過你了嗎?」
陸淺愣了愣,隨即臉上堆起笑容,親昵地去拉顧嶼白的手臂:「你也真是的,這麼大的事也開玩笑,居然找別人來冒充新郎,我都被你騙到了……」「那麼。」顧嶼白的眼里倒映著滔天的海潮,他低聲道,「騙過你的系統了嗎?」
陸淺整個人僵住了。
她猛地意識到了什麼,整個人發起抖來。
「不是沒有和我成功訂婚,你就會被系統抹殺嗎?」
顧嶼白平靜道。
「和你訂婚的明明不是我,那麼為什麼,你還好好地活在這里?」
陸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嶼白……」
顧嶼白沒有看她,他望向海潮,低聲喃喃:「棠棠最后一天,就是來了這里。」
陸淺原本要說出口的話,全都生吞了回去。
「我當時總說要帶她來,結果每次都推遲。
「我從來都沒當回事兒,這個地方又不遠,想來隨時都能來,我們還有大把的時間,急什麼。」
顧嶼白垂下眼簾,輕輕呼出一口氣:「結果直到她死,我都沒有和她一起來過。」
「你說,她最后在海邊會想什麼,會怪我嗎?」
「我其實真的很希望她怪我……」顧嶼白的眼角終于變紅了,他低下頭,讓自己的眼淚掉在海里,「可我知道,她不會。
」
我靜靜地看著他。
是的,我不會。
我最常對顧嶼白說的話便是,不要為打翻的牛奶哭泣。
所以我不會怪他。